楚歌聽得那說話之人聲音清亮,心生好奇,偷偷抬眼窺視,隻見馬上端坐著一位紅袍黑甲的年輕將軍,膚色白皙,五官深刻,麵容俊美,身姿挺拔,神情雖略顯倦色而淡然,但眉眼間卻暗藏著一股凜然的傲氣。楚歌心中正暗自讚歎,那將軍似有所覺的微微轉了一下臉,頭盔上的一團紅纓也隨之顫動了一下,目光似帶著萬重壓力一般慢慢掃視過來,四周立時鴉雀不聞,楚歌心中也是一跳,慌忙垂下頭,大氣也不敢出。
一身著官袍的中年男子越眾而出,正是郡守。因官服厚重,他又體豐怯熱,兼之心生敬畏,三月微涼天氣,此人額頭間鼻翼上竟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層汗,見那將軍發問,忙拱手小心應對道:“正是下官,不知將軍有何見教?”
那將軍從腰間拔下一麵令牌,擲給郡守,郡守手忙腳亂的接過一看,心下一驚,卻是裨將的虎符,再三確認無誤,又忙恭恭敬敬呈遞上。
將軍收回虎符,並不下馬,隻淡道:“本將章邯,奉陛下旨意,領五百輕騎,前來探路,並協助會稽郡守維護治安。”
楚歌聞言,大吃一驚,心髒幾乎要從腔子裏蹦跳出來。他抬頭看了眼站在前方神色如常的項梁,腦海裏直直閃出兩個字來:宿敵!
雖裨將品秩比之郡守不及,然郡守並不敢托大,料此人當乃是始皇帝的心腹,麵上反而越發恭謹起來,忙吩咐下屬各部掾吏功曹依其令行事,又笑問道:“敢問章將軍,陛下鑾駕何時到達?”
章邯淡道:“鑾駕已在城外五百裏處,未時一刻可至。”又道:“汝等在此稍候,本將先行一步趕往城中查探守備。”
語罷一揮馬鞭,也不等郡守回應,吩咐留下一百人在此警戒巡查,便率著其餘騎兵越過在場諸人如同一陣風般去了,卻無人敢道他失禮。
那將軍一走,楚歌隻覺身上威壓大減,頓時鬆了口氣,低聲道:“這將軍真厲害。”
項莊輕輕哼了一聲,道:“他好大的架子,不過如此。”
話雖這樣說,楚歌瞧他臉上神色,卻是隱有撼動。
那郡守輕咳一聲,眾人的議論聲頓時止住了。
果然等到未時,始皇鑾駕儀仗如同長龍一般,浩浩蕩蕩的來了。
先是宮人宦官,再是羽林禁衛,令人目不暇給,雖人多車繁,卻是天家威儀,井然有序,在場諸人無不屏氣凝神,一聲不出。
大隊人馬足足過了一刻鍾,裏裏外外護住城外道路,皇帝那修飾的金碧輝煌的輦車方才姍姍來遲。
郡守忙率著諸人伏地跪下,山呼萬歲。
楚歌本因枯等數個時辰,已有些不耐了,早將心中那點好奇快給磨沒了,好容易始皇鑾駕到了,誰知又要跪下不得抬頭,且離得又遠,前麵又有執金吾護衛,遮擋的嚴嚴實實,心中不免懊惱。
良久方聽得一把又尖又細的陰柔嗓子道:“陛下旨意,召會稽郡守上前。”
郡守慌忙膝行一步,上前以頭伏地,拜見皇帝。
那陰柔聲音又道:“陛下旨意,會稽郡守兢兢業業,與其郡治下一眾豪傑,皆有賞賜。”
郡守連稱不敢,惶恐道:“此皆仰賴陛下恩德。”又謝了賞。
早有宮人牽上馬來,郡守忙翻身上馬,引著鑾駕往城裏行館去了。
待帝王儀仗遠去了,諸人方才敢起身,原地等候觀望一陣便慢慢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