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增果然博聞廣識,隨意指著某處景點便能說出一番典故傳說來,兼之言語生動有趣,連項莊也漸漸聽住了。
忽對麵大街上,傳來女子驚呼求救不絕之聲。
楚歌本聽得入迷,乍然聽得這一聲,倒唬了一跳,循聲望去,隻見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飛速行來,女子的驚呼聲便從車內傳來,及近一看,車駕上竟無馬夫駕馭,而那馬卻似發狂一般,隻顧往前奔,馬車所到之處,撞翻無數攤鋪,驚起一路尖叫咒罵聲。
隻見一五歲左右的孩童,衣著襤褸,手中捧著一個小碗,站在道路中央,渾然不覺危險將至,車輪卻無情的滾滾而來,旁人救之不及,皆露出不忍卒睹的神色,正不知如何之際,一道人影閃過,馬車也在此時碾了過去。
楚歌本也看得提心吊膽,再看向自家車駕時,哪裏還有項莊的身影,不覺扶額,他早該知道項莊的行動一向比心思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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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那馬車勢若雷霆一般朝這邊奔來,範增忙吩咐車夫將自家馬車快些往路邊上靠,以免發生擦撞,待車停穩妥了,楚歌方才探出頭去,卻見那馬車將將擦身過去,車窗上覆蓋的薄紗掀揚起來,露出一張女子的臉,還未看清是何模樣,便一閃而過。
若再不止住那發狂的兩匹馬,怕是最終要落得個車毀人亡,楚歌心裏這樣想著,往外看去,卻見項莊抱著那孩童幾個縱躍奔了過來。
那孩童此時才回過神來,顯然被嚇著了,哇哇大哭不止,涕淚俱下,襯得本就髒汙的模樣更加不堪了。項莊一向最喜潔淨,雖救了人,麵上卻難看,可惱那孩童還緊緊拽著他的衣襟不撒手,可惜了那上好的雲錦緞子,生生印上幾個指甲殼大小的黑點子。
看得楚歌暗笑不已,項莊終於不耐,一把扯下那孩童扔與楚歌,楚歌慌忙接住,不禁道:“你也輕點,這還是個小孩子!”
那孩子竟也不管不顧,一頭紮到楚歌懷裏,抽抽噎噎的,小身體又瘦弱,摸著似乎隻剩下一把骨頭,楚歌登時心腸就軟了。
項莊蹙眉道:“那馬車怎的還沒人出手管上一管,若是再撞了人如何是好,我去去就來。”
說著也不等楚歌出聲,施展起身法便不見人影了。
範增笑道:“莊公子倒是爽直之人。”
楚歌心裏有些沒底,怕他惹出什麼事來,隻苦笑一下,不予置評。
又將那小孩放在腿上端端正正的坐好,小孩早住了哭聲,正用那髒兮兮的小手抹眼睛,楚歌忙拉住他,可巧手上也沒布巾帕子之類的,隻好拿了袖子替他擦臉。
範增看在眼裏,笑道:“公子不嫌這孩童形容卑汙麼?”
楚歌笑道:“貧苦人家的孩子可不都是這樣?我原本亦是把儀表相貌看得重,待慢慢長了見識,方才知曉一個道理: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範增聞言,眼睛一亮,卻笑道:“公子這番見解倒新鮮,可否解說一二?”
楚歌醒悟過來,心知又不小心將那後世言語拿出來賣弄了,隻得笑道:“譬如聶政,市井屠夫而已,仗劍獨行,刺殺韓相俠累於階上,又譬如朱亥,亦是屠狗出身,竊符救趙之時何等英武,寧願於秦國大殿之上自扼其喉而死,亦不肯侍二主,其實細細探查,嚴仲子不過贈金助聶政葬母,信陵君隻待朱亥為食客之禮,卻得兩位傾心以報。再看那蘇秦,雖身佩六國相印,卻‘妻不下織,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 先仕於燕,又離燕至齊,反複無常,不過是陰謀離間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