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依一怔,道:“奴婢沒說什麼啊。”
這一回,小冉聽得清楚了,月依在心裏說:【奇怪了,小姐聽得到我在想什麼嗎?怎麼可能呢!】
媽呀,我又變態了……小冉心裏苦逼地想著,被月依和慎行扶上了床。
被兩個人同時扶著,小冉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她“聽”到他們的談話更加清晰了,兩人的心裏話在她腦裏不搭調地響著,紛紛亂亂的,讓她頭昏腦脹。她感覺到慎行心裏麵無止境的悲痛,還有月依心裏麵擔憂。兩人沉重的感情在她腦裏撞擊,撞得她快腦震蕩了。
不管兩個人心裏麵抱著的是何種的感情,都悲愴地陳述了一個事實——太後昨夜裏駕崩了,據說,還和安立王妃、一個老太監有關。
小冉木頭似的讓丫鬟們服侍上床,丫鬟們忙活了一會兒,才退下歇息,臨走之前,月依還擔憂地對小冉道:“小姐風寒退了,可身體還虛著,要是想喝水了,就喚奴婢一聲,奴婢睡得不沉,會聽到的。”
小冉木頭地點點頭,等丫鬟們都走了,她才木著臉,轉過頭去問那眼睛紅紅的小兔子:“皇奶奶去世了?”她問得很輕,幾乎都覺得自己沒有開口過了,她把臉縮到被子去,問完話了,才發覺自己很害怕聽到答案。
小兔子鼻子抽抽,豆大的淚珠子說掉就掉:“沒了,皇奶奶沒了……我怎麼叫她她都不醒……父王說她以後都不會再陪我玩了……母妃在大殿上鬧翻了天,皇上叔叔打了她板子,還把她關牢裏去了,我怎麼求皇上叔叔,叔叔也不理我。”
難怪嚇壞了。小冉鼻子酸酸的,但居然一滴淚都擠不出來。她不知道該對慎行說些什麼,翻了個身,呆呆地望著蚊帳頂,近期的事情恍惚地晃過眼前——昨日,她還和慎行一塊兒去了青樓,胡鬧了一圈,回來還被罰跪了;親王今日忙著東奔西跑,好不容易能回來和他們吃頓晚飯了,表示事情有些眉目了……
日子如常地過,平平靜靜的,可是一個人的死就是這麼突然,毫無預兆。
鼻子又是一酸,滾燙的淚水都湧到眼眶裏了,不知為什麼的,都返回去了。
太後是個好人,她不多言,可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她時時惦記著自己,過年後沒少給自己封賞,喚她進宮的時候,也是聊聊,沒有為難過自己,甚至還為了自己,把妒忌的皇後和貴妃狠狠折辱了一遍。
小冉是個冷淡的人,可誰對她好她知道,哪怕是那麼一點點的好,她都覺得是天大的好了。
胡思亂想地過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小冉便撐著發虛的身體爬起來,要跟著慎行一塊兒進宮為太後守靈。
他們進了慈寧宮,宮殿外跪了一地的皇子皇孫,哭天喊地的,場麵很悲壯。但小冉眼尖地看到了有人趴在地上打起了呼嚕,還有人嚎不出眼淚,便塗了口水上去的。小冉看到,忽然有種衝動,那就是衝過去把那人給踹了!
但她還是忍住了,這是皇宮重地,她不能亂來。
慈寧宮不能隨意進入,隻有長子嫡孫還有女眷才能進入,小冉是太後的嫡孫媳婦,自然是輕易進去了。
她進去,看到皇帝和親王跪在太後的靈柩前比那個哭得更大聲,皇後和四位貴妃也是如此,一邊哭便一邊瞅別人,看看她們是真哭還是假哭,若是假哭了,便要跳起來指罪那人。隻有幾位皇子公主是真的哭了——看到他們,小冉心裏有了些安慰,至少太後還是有人真心會為她哭喪的。
兩歲大的涵雨公主跪著跪著便打起了瞌睡,她身邊的嬤嬤狠狠地掐了一記屁股,小公主從瞌睡中驚醒,疼得哇哇直哭。
小冉咬了咬唇,忽然明白太後為何覺得皇宮悲涼了。
皇宮,虛情假意可真多。
小冉和慎行走到靈柩前,給太後磕了三個響頭,磕完頭後,慎行便趴在地上嗚嗚嗚地哭了。小冉聽見他哭,心裏也難過地想哭,可眼淚湧到眼眶裏打了個轉,又滾回去了,怎麼也掉不出來。
她心裏是真的難過,可難過歸難過,她知道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不掉出一滴淚來一定會引起非議,說不定還引來殺身之禍。可是她怎麼揉眼睛,就是揉不出一滴淚來。
這究竟是怎麼了?以前她是說掉就掉淚的,現在怎麼反而一滴淚也擠不出來了?她可是水分最多的雙魚座啊!
慎行哭了半天,她還是一滴淚都沒出來。
心裏比來的時候更難過、更痛了。
“那個姐姐沒有哭……”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打破了靈堂的悲壯哭泣,靈堂裏的哭聲驀地一頓,小冉的心一驚,一轉頭,就看到那小小的涵雨公主正天真無邪地指著自己,靈堂裏的人都齊齊地望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