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說著話，自己掠開了垂在麵門前麵的碎發，像是也同時理了理自己的思緒，繼續說道“直到十五歲那年，你第一次來了葵水......當時我被你嚇得不行，隻覺著那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也害怕著自己也會變成這樣，後來，我偷偷問了嬤嬤，凡安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得了什麼病才會那般流血不止.......嬤嬤當時對我說，不是的，來了葵水，隻能說明，你長大了而已。每個女人在長大之前，都是必須會有到這一步的。我不相信，但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我越來越大......到了我已然十八歲了，嬤嬤口中的那場成年必須經曆的過程， 我卻還是沒有......打那時候起，我不再認為那是一件羞恥的事情，我反而羨慕你。為何你十五歲就‘長大’了，而我......十八歲了，還是一個小丫頭。”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帶著些沙啞，好像兩張磨砂紙之間擦碰時發出的聲音，洛凡安聽在耳中，有些刺耳。
那時候，兩人還很要好，但雖是要好，那般隱晦的事情，卻是不會一同交流的。她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閨中好友的整個少女時光，都沒有向她提起過這件事情。
“等到後來，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問阿娘，為何我與你不同？阿娘那時候隻是哭......隻是哭......她什麼也不告訴我，什麼也不說與我聽。她隻是告訴我，會好起來的！隨後吩咐我的丫鬟在每個月的固定的日子，取來一碗鮮血，倒在我的衣褲上，然後交由嬤嬤們去洗弄。直到那天，我們一同翻閱禁書，查看到其中內容時，我這才直到......原來，我和你，是不同的......”
洛凡安握成拳頭的手漸漸鬆開，她的眼神中開始有了同情之色。
“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嫉妒你的麼？”龍心抬起腦袋，目光中似是迷離似是幽怨，她搖頭說道“不是從我發現我是石女開始，而是我第一次看到阿羿......”
龍心臉上露出悵惘之色，那樣的神情，洛凡安曾經見過無數次，多少年前，龍心隻要看到雲羿，都會流露出這個表情。即便她已實現了當年的夢想，嫁給了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她還是會不經意間地這般癡迷，這般迷戀。
“那次的宴會上，頭一次見到，已然是一見傾心，我一直看著他，他離開我的距離並不是很遠，但他全程都沒有看我一眼。直到你出現，坐到了我身旁陪我聊天，他才偶爾會看我一眼。就算是看一眼，那目光中還是帶著你的......”
龍心搖頭“我以為，既然老天爺給了我一副石女的身體，我的心也會像我的身子一樣變成一塊石頭，無論是誰，都進不去我的心裏。但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知道我錯了。上天是多麼地不公平，給了我一具安分的身體，卻讓我的心不再安分！我知道，阿羿他是我一輩子的幸福，可我要怎樣去追求我的幸福？我有什麼資格去追求我的幸福？”
龍心撐著地上，站起身來，抓著欄杆走到椅子旁，扶著扶手坐下，以手撐著腦袋道“我一直想知道，為什麼有些人明明什麼都沒有付出，卻能夠收獲最美好的愛情。而我，幾乎付出了所有！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了阿羿！像崇拜大英雄那樣崇拜他，愛他。可他卻不接受......他的心裏隻有你。洛凡安，你敢不敢說，你在這段感情中付出了什麼？什麼都沒有！憑什麼他愛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洛凡安說不出話來，誠然，在這個問題上，她的確無法挺直了腰板和她對峙。一直以來，付出的都隻是雲羿而已，就算她後來逃婚，雲羿也沒有和她計較，還替她撐起了整個國家。
“並不是誰付出多，就會收到相應的回報的......”洛凡安隻得沒有底氣地喃喃道。
龍心一下子笑出了聲“哈哈哈......好一個洛大小姐，您這個回答可當真讓我刮目相看啊！”
洛凡安挺直了腰板“我再怎麼沒有作為，卻也不會做傷害到阿羿的事情！而你.......你卻做了！”她伸手指著她的鼻子道“你敢說你沒有和皇甫尚華暗中勾結？你敢說你沒有偷偷地做這昊明侯府的內應？你敢說你沒有做過一丁點對不起阿羿的事情麼？”
龍心瞪大眼睛“我在做什麼我有分寸！我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愛阿羿，又怎會做傷害到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