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君子,憂心如醉--記王翦(3 / 3)

王翦笑著搖搖頭,輕聲說道:“不恨,於公,他是君我是臣,若是君臣不和,那這秦國又如何安定?於私,他是你我一起長大的手足,他背負和隱忍的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我又怎麼恨得起來?更重要的是···他是梓笙愛的人,是梓笙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成全的人,我又如何能恨···”

聽著王翦逐漸低沉下去的聲音,苒熙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能再說出半個字,看著這樣的王翦,苒熙無奈的搖了搖頭,將那酒壇重新放回到石桌上,隨後便悄聲的退出了王翦的寢院,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和王翦提過親事。

秦王政二十年,燕太子丹派荊軻刺秦,嬴政大怒,派王翦領兵攻燕。

秦王政二十一年,王翦攻破燕都薊城,燕王喜退守遼東,殺太子丹以求和。

秦王政二十二年,王翦王賁率十萬秦軍,水淹大梁,三月後,魏國亡。

同年,秦軍破楚,王翦執意要求六十萬大軍,嬴政不聽,卻啟用李信之計,僅派出二十萬秦軍,結果秦軍大敗,嬴政親自登門道歉,請求王翦重新出征。

秦王政二十三年,王翦率領六十萬大軍渡過淮水,圍攻楚國都城。

秦王政二十四年,楚軍鬥誌渙散,糧草不足,王翦乘勝追擊,消滅楚軍主力,隨後率軍度過長江,平定江南,楚國亡。

當秦國終於掃平天下之時,王翦作為殲滅六國的最大功臣卻向嬴政辭了官,那年嬴政三十九歲,剛剛稱帝,而王翦正好四十一歲,正值壯年。

王翦辭官的這天,恰巧是一個明媚的日子,永安宮裏被秋陽鋪灑的金光滿滿,案幾旁的兩個男人卻各自垂了頭沉默不語。

“···你當真要走?”良久,嬴政才沉沉的開口說道。

一旁的王翦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愉悅,緩緩的開口說道:“如今,陛下一掃六合,她的心願王翦已經替她完成,曾經答應過她的事情王翦也未曾失言,如今,王翦也該走了···”

聽到王翦這麼說,嬴政心頭一慟,開口說道:“王翦,是不是如今···我說什麼都已經無用了?”

聽著嬴政在自己麵前改了稱呼,王翦抬了頭,仔細打量了嬴政,這才發現,嬴政額間的白發在那身玄色衣袍的映襯下是那麼刺眼,額間的皺紋也被那雙晶亮的眸子襯得那麼不合時宜,王翦輕聲笑了,開口說道:“可還記得?十五年前,秦軍首戰,出征前我第一次向你請辭,你沒有答應,如今可都過去十五年了,難道你還想搪塞我麼?哈哈···”

看著眼前的王翦,嬴政心裏一陣酸楚,良久才開口回道:“你向來執拗,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如今我又怎麼攔得住你···”

王翦聽罷,好看的仰月唇微微揚起,起了身向嬴政重重抱了一拳,輕聲說道:“陛下,王翦就此拜別,陛下安康。”王翦說完,便轉身往永安宮外走去。

正當王翦剛欲邁出腳,卻聽身後的嬴政沙啞著嗓子問道:“王翦···你可怨我?”

停在門口的王翦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怨。”說完便像一陣風一樣出了永安宮。

殿內的嬴政呆呆的望著王翦離去的背影,看著他那依然挺直的脊背,嬴政的眼角溫熱,時光好像突然回到了青蔥少年,一切都還是舊時模樣···

五年後的一個夜晚,王翦依舊獨自在院子裏喝著酒,飲至半醉,王翦從懷中取出兩張絲絹,看著那上麵梓笙的筆跡已經有些模糊,往事卻依舊一幕幕湧上心頭,王翦笑了笑,拿起酒樽,抬起頭看著天上那多年如一的朗月,喃喃的說道:“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梓笙,這麼多年了,你會否忘記了我?如果有下輩子,你可不可以···讓我先遇到你···”

兩日後,鹹陽城滿城肅穆,嬴政罷朝三日,以極高的規格厚葬了這位大秦將軍。

王翦一生征戰殺伐,橫掃三晉,殲滅楚國,南征百越,幫助嬴政成功一掃六合,天下奉秦。成為戰國四大名將之一,也是中國兩千年曆史長河中一顆不可磨滅的將星。

王翦智而不暴,勇而多謀,在那個殺戮無度的戰國時代顯得尤為可貴。可就是這樣一個傳奇的大秦戰神,卻一生未娶,孤獨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