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夜以後,王翦的生活裏好像隻剩下三件事,打仗,練劍,喝酒,可是王翦從來都不會讓自己喝醉,因為梓笙說過,若是因為自己喝醉而誤了戰事,那便是自己為將的失責,那便是置秦軍將士於水火之中,王翦不想讓梓笙失望,更不想自己失信於她,因為他答應過梓笙,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看顧好這片大秦疆土···
王翦雖然沒有過多言語,可是這一切卻都看在王賁和苒熙的眼裏,二人知道梓笙的離開徹底讓王翦關了心門,可是看到這樣的王翦,二人心中總是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因此苒熙和王賁也沒少想辦法,光是給王翦說媒就已經不下兩三次了,可每次王翦都是裝聾作啞,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這天傍晚,距離苒熙第三次說媒失敗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苒熙正愁著接下來怎麼辦,卻正巧路過王翦的寢院,看到王翦一個人在院子裏喝酒,似醉非醉,苒熙按下心,踏進了院子裏,坐下說道:“大哥,怎麼喝酒也不叫上王賁和熙兒啊,一個人喝多無趣啊。”
王翦抬眼看了看對麵的苒熙,又給自己倒了一樽酒,不緊不慢的說道:“隻怕若是叫上你二人,我這酒便無味了,哈哈···”
苒熙皺了眉,一把搶過王翦手裏的酒壇子,有些責備的說道:“大哥,熙兒知道你心裏難過,可是你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梓笙走了,陛下身邊好歹還有個燕國公主,可是你呢,難道你就打算這樣孤獨終老麼?”
夏夜裏的涼風吹得人清爽舒服,王翦看著天上的明月,遲遲沒有作聲,苒熙見狀大聲說道:“大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良久,王翦才沉沉的開口:“熙兒,連你也覺得梓笙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麼?”
苒熙被王翦這一問問的有些怔住,她不確定梓笙是否還活著,可是梓笙身中一刀,卻又憑空消失,苒熙也是打心底裏不願意接受梓笙已經不在的事實,又何況王翦?苒熙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大哥,熙兒覺得梓笙一定還活在這世上的某一處,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
苒熙看著對麵的王翦,皎潔的月光灑在王翦臉上,好看的仰月唇久違的露出了淺淺的笑容,王翦緩緩閉了眼睛,開口說道:“未見君子,憂心如醉。既然她還活著,那這半醉半醒的我又怎能另娶他人?到頭來隻會誤人終生罷了···”
“大哥···”看著這樣的王翦,苒熙將要出口的話硬生生被哽在了喉間,大哥他說的不錯,若是硬塞給他一門親事,怕也隻會是誤了另一個人的終身,大哥他雖然平日裏話不多,可是他比誰都看的清楚,也比誰都想的清楚,他總是溫柔地對待每一個人,總是微笑的麵對著所有的事,直到梓笙的出現,那個美好的像是畫裏的男子才終於一點點顯露出他的喜怒哀樂。
苒熙從小與王翦兄弟二人一起長大,王翦始終是那個站在自己身後的大哥哥,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每一個人,可是每次看著王翦微笑的唇角,苒熙總是會一陣恍惚,笑起來這樣好看的臉,為什麼眼底卻看不到一絲波瀾?
自從梓笙的出現,苒熙才發現王翦在一點點的變化,雖然沒有以前愛笑,可是那雙眸子裏卻漸漸斑斕出點點星光,印象中那個有些淡泊甚至說有些縹緲的王翦逐漸走向了眾人,卸下了他多年的包袱,有些笨拙的表達著他最真實的幸福和悲傷。
苒熙微微歎了一口氣,許久才又緩緩開口問道:“大哥,愛上梓笙,你可曾後悔?”
聽到苒熙這一問,王翦緩緩睜開眼睛,依舊望著天上那輪玉盤,聲音有些沙啞的緩緩說道:“嗬···後悔?後悔麼?我後悔為什麼與她並肩作戰三載,朝夕以對卻遲遲沒認出她;我後悔為什麼那日秦趙一戰沒有說服她不讓她去;我後悔為什麼當年她一個人身處趙國牢獄,我沒能早些將她救出來;我後悔為什麼在她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我沒能陪在她身邊;我後悔為什麼不是我先遇到她···我有太多後悔的事情,可是,唯獨愛上她,我從未後悔過···”
聽到這的苒熙,眼眶一熱,千百滋味湧上心頭,沒想到,大哥愛著梓笙愛的竟是這般辛苦,聽著大哥這一番話,他的心又該是多麼無力,苒熙垂了頭,終於還是問出了這一句話:“大哥,那你可曾恨過嬴政?”苒熙沒有稱呼陛下,反而直接稱呼了嬴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