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年(二十九)(3 / 3)

梓笙沒想到,自己竟牽連了這一切,也罷,本來這裏也不是自己久留之地···梓笙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轉身便悄悄離開了。

屋子裏王翦和王賁兩兄弟好一陣沉默,王賁頭一次見王翦如此這般,眉目猩紅,他知道大哥這次是動了真格的,良久王賁淡淡開口說道:“大哥,既然你心意已決,弟弟也無話可說,軍中事務你且放心,有王賁在。”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王翦看著王賁離開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那柄嬴政賜給他的青銅劍,寒光閃閃的劍身在燈火的襯托下意外的顯出幾分柔和,王翦拿起那柄劍仔仔細細的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對他來說,戰場教會了他殘忍、果決,更教會了他死亡。而梓笙的出現卻教會了他愛和忍耐,更讓他有了對死亡的懼怕和對生的留戀···

梓笙從書房回來時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夜裏的寒風直直的往外衫裏鑽,梓笙緊了緊外衫,低著頭加快腳步往回走,一路上滿腦子都是王翦剛才那一番話,自己已經欠了王翦太多,本想就用自己這餘下的一生去償還,可是如今這麼做怕是隻會欠他的更多。

王翦是天生的將帥之才,若沒有他,嬴政的統一大業怕是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自己來到這本身就已經鑄成大錯,又怎麼能夠眼睜睜的再看著王翦為自己脫下戎裝,拋下那些出生入死的秦軍將士?!若真是如此,自己當真是要成了千古罪人了。

夜越來越深,本來沒多遠的距離,梓笙卻覺得走了好久,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沉,體內又傳來那一陣陣熟悉而又可怕的寒冷,梓笙的眼睛被外麵的寒風刮得有些睜不開,隻能靠感覺一點點往回走,地上的積雪被風卷起一層又一層,梓笙的意識有些模糊,腳下卻一直在堅持往前走,她看著前麵屋子裏模模糊糊的燈光,知道馬上就要到了,再有幾步就到了···

擦好劍的王翦將它放回一旁的劍架上,看著外麵的天色,王翦擔心梓笙的毒怕是又要開始發作了,便連忙趕去梓笙的住處,剛一進院子,王翦就看到倒在門口的梓笙,頓時,三魂沒了七魄,王翦飛一般衝過去,抱起梓笙就往屋裏跑去。

一進屋,王翦一遍一遍的叫著梓笙,用棉被把她裹得緊緊地,坐在暖爐旁,不斷地摩擦著梓笙的身體,梓笙始終閉著眼睛,身體卻不住的哆嗦,王翦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顫抖:“梓笙,梓笙,你快睜開眼睛,你告訴我你沒事,梓笙···”

王翦就這麼叫著,叫了幾百遍,懷裏的梓笙終於不再哆嗦,緊鎖的眉頭也漸漸舒展,蒼白的臉色也一點點有了血色,王翦仍然在不停地暖和著梓笙的身體,良久,梓笙終於睜開眼睛,嘴角扯出一絲微笑:“王翦,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王翦看到睜開眼睛的梓笙,緊緊地抱住她,聲音裏夾雜著絲絲哽咽:“傻丫頭,傻丫頭,沒事就好···”

被王翦緊緊抱在懷裏的梓笙有些喘不過氣,輕聲說道:“好啦,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王翦這才反應過來,問道:“梓笙,不在屋裏好好呆著,跑到外麵做什麼?”

梓笙想了想說道:“我有些睡不著,就想去外麵透透氣,也不知怎麼的就昏倒了···”

王翦沒有再說什麼,收了收手臂,一直抱著梓笙,就那樣靜靜地坐到天亮,看著東方初升的太陽,王翦輕聲說道:“梓笙,等你身體再好點,我就向陛下請辭,然後帶著你去一個沒有冬天,沒有寒冷的地方。”王翦的聲音很溫柔,就像一陣春風掠過心頭···

梓笙認真的聽著他說,沒有答應亦沒有拒絕,隻是微笑的看著王翦,沉浸在他美麗的描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