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徹夜未眠,直到淩晨時分,才稍稍合上了眼。伴隨著窗外晦暗的晨霧,又有夢境來侵入了她的魂魄。
睡夢中是一片狼煙。混沌的大火與黑色腐臭的煙,熏得人睜不開眼來。嘈雜得很,到處都是噪音。花翻看到自己的眼前很多人在跑,一邊慘叫,一邊拚死地奔跑著,似乎下一秒就要丟掉了性命。
她聽到有一種混沌地巨響來自自己的背後,來自旭日東升的地平線方向。
可是她卻並不能轉過身去一看究竟,夢中的這幅身體,似乎並不是她自己的,她並不能操控自如。
一聲戰馬長嘶。馬蹄聲篤篤,在這混亂之中十分的清晰。因為戰亂之中,隻有這匹馬是朝著相反的方向疾馳。那是一匹純黑色的汗血良駒。馬上是一個一身戎裝的身影,隨著馬匹越來越近,戰馬上的人影也越來越清晰。他身上的金色戰甲迎著初升的日頭,世上最堅固的金甲表明了主人最為尊貴的身份。
馬蹄飛奔,跑得很快,他身後還跟著幾個人,不像是跟隨,倒像是在追趕和阻止。
“少主子!少主子!”他身後的人聲嘶力竭地喊著,可縱馬疾馳的人卻充耳不聞,向著那個混沌聲音發出的方向直直地衝過去。
畫麵越來越清晰,戰馬之上的,是一個少年,骨骼纖細卻勻稱,充滿力量感的身板,一看就是戰場上常年曆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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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的少年與她擦肩而過,他的麵孔有些蒼白,五官卻十分清晰。
“上官錦年!”花翻在夢中脫口而出。
來自身後地平線的混沌沉悶響聲,變作了憤怒和挑釁的嘶吼,它顯然是被上官錦年給惹怒了。
花翻突然想到了什麼,她預料到了什麼即將要在她的麵前發生的災難。
她開始喊他的名字,開始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大喊著他的名字,想要讓他停下來。
少年時期的上官錦年並沒有停下馬蹄,卻因為她的聲音,轉頭來向這邊看了一眼,目光隻是停頓了一瞬間,便又茫然地轉了過去。
是了,她還不知道在這個夢中,她用的是誰的軀殼,借著誰的眼睛看到了這一切,但即便是她還是長得與現在的自己一模一樣,那時候的上官錦年,也應該對她完全不認識,才對。
“不!”花翻覺得她從沒有用過這麼大的聲音去喊過,她的四肢百骸都不收控製,她唯一可以掌控的,隻有自己的聲音而已,可是顯然,她的聲音也無濟於事。
嗓子痛的仿佛要流血撕裂一般,過了一會兒,便真的傳來一股血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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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隨著那一陣冰涼入口,眼前的混亂景象,像是開啟了什麼機括一般,急速地退散,並迅速地消散地一幹二淨。花翻幽幽地醒轉過來。
“醒了!”她聽到唐重的聲音。“姝兒你終於醒了,可要嚇死為父了。”
花翻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從剛剛那個嚇人的夢境之中清醒了過來。
她看到唐重站在床邊,一臉的關切。煙紅淚坐在床沿上,手裏端著碗和勺。
她下意識地把煙紅淚推開一點,向唐重問道:“父親,我睡了很久麼?”
“睡了三天。你是怎麼回事,是中了什麼魔障麼?我倒是頭一遭聽說,有魔族還會中了魔障的。”煙紅淚在一旁說道,雖然還是一貫的語氣不善,但話語之中還是包含了擔憂。
花翻揉揉太陽穴,道:“沒事,應該並沒有什麼大事,可能是這兩日盡是爬山累著了而已。”
“這是什麼?”花翻看著煙紅淚端著的碗裏麵的深紅色的液體,感到一陣反胃。
“白狗之血。”煙紅淚很是坦白,“找附近村子裏的神婆要的。什麼法子都用過了,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一招見了效。”
花翻作嘔……
唐重臉上的憂色和狐疑,卻沒有一點點的消散。
“姝兒……”唐重欲言又止。
花翻明白他的意思,對一旁的煙紅淚說道:“我有些渴了,你去幫忙到一些熱茶來吧。”
煙紅淚挑挑眉,滿臉的不自在,但還是歎了一口氣,離開了。
確認煙紅淚完全離開,唐重方才鄭重地說道:“姝兒啊,為父問你一件大事,你可千萬不可以再隱瞞著為父。”
花翻強撐起一個微笑,道:“父親說什麼呢,女兒怎麼可能會瞞著您什麼。”
唐重不語。花翻對他有所隱瞞,他這兩日早就已經看出了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