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翻的臉色也很難看,煙紅淚說者無心,卻一不小心說中了她現在的處境。她有些鬱悶地抱著胳膊趴在欄杆之上,望著相去不遠的江於城,若有所思。
“哦?我說中了麼?”煙紅淚看看她的神色,心中略微有些吃驚。
花翻趕緊抬起頭來,打消自己眼睛中的愁緒,瞎糊弄了兩句,不讓他疑心。
“那個叫阿圓的小丫頭,她爹爹是誰?既然你說你沒有斷袖之癖,又何苦瞞著我?”花翻笑笑,讓愁緒隨著笑容消失。
“唔……”煙紅淚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告訴你也無妨。你可知道江於城的主將麼,就是我給你寫在戰報之上的那個?”
“蠱雕?”花翻一個激靈。
煙紅淚點點頭,默認。
“阿圓就是他的女兒。”煙紅淚說道。
“哦……原來如此。”花翻恍然大悟,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問煙紅淚道:“那為何江於城之戰的時候,蠱雕並沒有像戰報上寫的那樣,出現在鶴翼陣的中後方呢?”
煙紅淚衝她神秘地一笑,說道:“當然是我不讓他出現,他便不出現了。”
花翻有些疑心,她知道,大將臨陣脫退不上陣,可是一宗殺頭滅九族的大罪。一城的主將,一般不會輕易地冒天下之大不韙,況且在開戰前,鶴翼陣勝算滿滿,蠱雕似乎也沒有什麼退出的理由。她看著煙紅淚,煙紅淚卻笑而不語。
花翻思索了片刻,算是明白了。
“你可真夠卑鄙的。”花翻道。煙紅淚一定是用阿圓做要挾,要蠱雕退出江於之戰的。
“彼此彼此。”煙紅淚挑挑眉,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負罪。
“你還是積點德吧,下輩子不至於去地獄。”花翻道。她挺喜歡那個叫阿圓的小女孩。她的父親唐重也是一位將軍,她從阿圓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童年的影子。
“我替他照看女兒,不讓他到戰場上去送死,難道,這還不是積德麼,我覺得我積的德都可以直接得道升仙了,怎麼會下地獄呢?”煙紅淚尖刻地反駁。
花翻搖頭,自知吵架吵不過他,自動放棄。“好吧,隨你怎麼說。反正已經這樣了,現在這兵荒馬亂的,你就替她的父親照顧好她是了。”她強調。
“她死與不死管我什麼事。”煙紅淚還是一如既往的放肆。
花翻撇撇嘴,不去理他。她知道煙紅淚雖然嘴巴比較毒,但絕對不會傷害手無寸鐵的弱者。
欄杆之外,懸崖之上,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了。花翻計算著時間,若是要在黃昏時分趕回去的話,現在已經不能久留了。
“你要回去麼?”煙紅淚十分敏感地察覺到了想要告別。
“嗯。”花翻哼了一聲,一提到回去,她就感到心裏頭像是裝了一大塊鉛塊一般,沉重地連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
她展開翅膀來,借助翅膀的遮擋,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飛出了欄杆。
“照顧好阿圓。”花翻轉頭,最後向煙紅淚叮囑道。
煙紅淚“切”了一聲,轉身回去。
沒有了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飛出了群山,連視線也變得毫無遮擋,她不得不直勾勾地望著江於城孤島一般的城池,不得不一心想著上官錦年,想著要怎麼樣再去麵對他。
距離產生美。此話一點不假,對於上官錦年與花翻也絕對沒有例外。當他們兩個人把彼此深藏的秘密全部說破,揭開彼此最後的傷疤,讓對方變得血淋淋的時候,他們就再也不能坦誠相對了。
江水濤濤滾滾,江於城已經越來越近。花翻低下頭去,準備俯衝。可耳中卻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她狐疑地四處搜尋著,看到江水中央的位置,飄蕩著一隻小舟,聲音似乎就是從那裏傳來的。她以為是錯覺,繼續向前飛去,可沒過多遠,那個聲音便再次從身後傳來,不論怎樣,都不太像是聽錯了。
花翻伸出一隻手來擋住陽光,仔細向下望去。小舟的船身設計得十分小巧,飄蕩在寬闊的江麵之上,好像馬上就能被浪花給卷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