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殿堂,丹爐裏火苗熊熊,白幡在夜風中紛飛。看來,上官錦年已經重新收殮了父親的遺骨。
上官錦年抱了豬肝,目視著門外的夜空發呆。花翻看他並不留意自己,悄悄走至靈位前,默默地俯下身體,敬拜自己的祖先。
“我們回長安好不好?”上官錦年清冷的男聲在身後響起。花翻懷疑自己聽錯了。
“既然朕已經安葬的唐氏的骨殖,我們明日就啟程回長安好不好?”花翻聽到上官錦年轉過身來,慢慢走近自己。
花翻一顫,身體不由得僵住了。
“朕也不知道該怎麼叫你,阿真,還是。。。花翻?”
花翻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上官錦年的腳步在花翻身邊停下,安靜的廟堂,他的呼吸聲的清晰可聞。
瞬間的空白後,花翻就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都在試探。這兩日來的樁樁件件在頭腦中翻滾,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什麼了。
是誰?煙紅淚?她不敢相信。
上官錦年蹲下身來,來不及花翻多想,就被他的懷抱緊緊環住,近乎窒息,他冰冷的眼淚打濕花翻的脖頸,天暈地轉。
他冷靜的聲音帶了顫抖:“我們回家好不好?朕為你跑到這大漠。每一日,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花翻的腦子徹底壞掉,閉了眼睛,她隻能感到上官錦年溫熱的麵龐,和自己落下眼眶的淚水。
夜風卷起白幡簌簌,打碎一地清輝。
家,比罌粟還美的誘惑,她也想要拋棄這一切,就這樣墮落在這個懷抱裏,再也不要清醒。是非什麼,仇怨什麼,在這懷抱裏仿佛通通飛走,這長夜,似乎永遠沒有黎明。
“我在長安就知道了你要來涼州,我心心念念地守著,還是晚了一步,讓耶律傷了你。”上官錦年絮絮地說著,他甚至不再用“朕”,換了舊時的稱呼。
他在輕笑“我的小白癡,我是孤家寡人,一向殺人不眨眼的,哪有什麼神獸閑得慌來庇佑?能送上門的,隻有我的小白癡。\"
他含了花翻毛絨絨的耳朵,輕輕噬咬著。熾熱的丹爐讓空氣都變得溫暖。
花翻的腦子更加的混亂,太多的前因後果,完全搭不上邊。能抓住的,隻有這個懷抱而已。
“皇上,人帶到了。”門外響起暗衛那木頭般的聲音。
擁著花翻的手臂頓了一下,卻並沒有鬆開。“帶進來吧。”
在幾個暗衛的押解下,他褐色的長發微亂,麵色蒼白,瞳色就越發的湛藍,衣衫不整,沾著斑斑的血跡。花翻知道暗衛的手段,看到煙紅淚這副模樣,她猛地清醒過來。
她掙開上官錦年的懷抱,卻發現自己已經寸步難行。又有大批的暗衛無聲地走進來,守在靈堂的各個角落。
心下一涼,她的理性也隨之歸位。天呐,自己剛才在做什麼?竟然在家族的靈堂裏,與自己的仇敵擁抱?
腳下頓了一頓,她走向奄奄一息的煙紅淚,自有暗衛上前,擋住她的去路。
她微微低下頭,瞳色已經開始變為明滅的血色。
“放開她”身後響起上官錦年的聲音。
暗衛讓開,她走向煙紅淚。
不能對視那雙藍眸,她的目光稍稍偏向一側。她心中存了太多的疑問,自己六年前自殺後缺失的記憶是什麼?這世上究竟還有多少魔族?他為何不跟自己一起去殺耶律?他為何會落到上官錦年手裏?
最想問的就是,小騷貨是否背叛了她,告訴了上官錦年自己的行蹤。可是她現在不能言,她也不敢問。六年來,她給了他足夠的信任,如果他都會背叛自己,她真的不知道有誰還可以信任。
血從他身上那些不明顯的傷口裏,源源不斷地汩汩流著,浸透了衣衫。花翻皺起眉頭。
他的身子突然向前一傾,撐不住一般,血滲出唇角。花翻趕緊上前一步去接住他。
低下頭的一瞬間,花翻聽到一句咒語,煙紅淚控製她異能時的咒語,花翻心中爛熟 。
“你不用那樣瞪著眼,鈴鐺似的,大半夜見鬼。”煙紅淚大聲說。
花翻聽到的卻是“西北方向的出口守備不多。”
“看我做什麼,本來就是各顧命罷。”他又大聲地無賴一句。
花翻瞄一眼西北方向,的確守備薄弱,放火燒過去,勝算並不小。
煙紅淚撐起來,故作強硬地扭回頭去,花翻卻靈敏地聽出他的氣息已經紊亂地不成樣子。
略作停留。花翻轉過身去,步伐緩慢卻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