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甚至完全忽視了朔兒驚懼的眼神,我知道他在別人眼裏是個很暴戾的人,因為他親手殺死他的弟弟,下令車裂他的假父,甚至驅逐他的生母,但是依我所見他並不是如此無情之人。其實我並不了解他,雖然之前曾經閱讀過他的傳記,但此皆為後人據史料所纂,所以無論其中的情節內容就算寫得多麼逼真也都是假的。如今他本人正活生生的站在我眼前,我真的很想了解他,了解這位身世迷離的始皇帝,而且我也不得不了解他,我的第一個對手。
我走得端正筆直,每一步都穩穩當當,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但隻有我自己知道隨著我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我的指尖也越來越涼這個事實。我在害怕,同時我也在憐憫他,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感,我說不清也道不明,它讓我的心很亂,尤其是當我看到他聞聲轉頭的那一刻我根本就無法再繼續若無其事般的向他走近。
而他看向我的第一眼是隨意的,完全不帶有原先憂傷的氣息,還有一絲被隱藏的戒備。但當他注意到我的神色時,似乎有些吃驚,我想除了我之外應該沒有人這樣看著他吧。不過很快,他的驚訝就轉變為怒氣,絲毫不加掩飾地就展露在他的臉上。看到他這樣的表現我反倒覺得心頭一鬆,不複先前的緊張害怕了。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故作調皮地說道:“不知閣下是哪家的公子,有沒興趣陪小女子我在此處一塊坐坐?”語畢,還朝他眨了眨眼。其實如果我們互換了性別,這樣的場景倒挺像一個流氓在調戲良家婦女的,想到這裏我又習慣性地笑了一下,完全忘記旁邊還有人在盯著我。抬起眼來望了他一眼,隻見他麵有驚訝之色,看來是被我的舉動雷到了。不過沒關係,我早就習慣了這種眼神,因此我變得更加隨意起來。不過這回還沒等我開口,他就已經說道:“我若稱自己為秦國大王你可相信?”語氣中不乏調侃之情,真沒想到他還有那麼點幽默。
我眼珠一轉,故作驚訝道:“不可能,如果你是大王怎麼可能不認得我,我可是大王的寵妃啊。”
“哦?恕小人孤陋寡聞,吾隻聽聞大王極愛玉穎夫人,未曾有其他寵妃,不知娘娘是哪位?”嬴政似乎很有興趣跟我玩下去,裝模作樣的本事比起我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我忽然之間不想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便正色道:“沒錯,我不是大王的寵妃,不過很快就會是的了,隻要你給我機會的話。”
“什麼機會?”很好,他的反應變快了,除了秦景天,他是第一個能那麼快跟上我轉變速度的人。我是個很奇怪的人,也很善變,所以無論我平時隱藏得多麼好都會讓人覺得我是個天生的怪胎,因為那些本能的行為是不可以被掩飾的。
“其實比起機會來這更像是一個賭約,我要跟你賭的就是我可以在兩個月內將左氏和安氏盡收於你的手下。如果我贏了的話你就要讓我做你的寵妃,獨霸後宮。”從剛剛和琳若的談話中我敏銳地發現了一件事——琳若喜歡左徹侯的兒子左汐,徹侯相當於諸侯,是當時一個很高的爵位,能拉攏他應該是件很不錯的事了,更何況琳若的父親亦是一大官吏,勢力不容小覷,但這都不是最關鍵的。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嬴政以一種充滿玩味和挑釁的眼神注視著我,好像我的條件在他看來根本根本不值一提。
“直覺吧,我認為你一定會答應我的。”我甚至能感受到我和他之間有某種關於我和秦景天的約定的羈絆。
果然,他答應了。“哈哈哈哈,寡人真是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奇特的女子,好,這賭約寡人準了,兩個月後寡人期待看到你的成果。”他大笑著轉身而去,隻餘下豪邁的笑聲在我耳邊久久未息。我憎惡地皺起眉頭,實在是很討厭這種虛假的笑聲,他終究沒有真正地開心起來,不過很快我就會讓他由衷地對我笑的。
我理了理服裝,慢悠悠地朝來時的路走去,朔兒他們都已經不見了,漆黑的花園裏隻留下我一人孤獨地走著走著,就連我也忘記了自己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