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終究,還是不了解她。
不過好在,顧晚舟回來了,也好在,他們總算沒有徹底失去她。雲見淺不願意去回憶顧晚舟離開後的那段日子,也不願在那段時間去考慮顧晚舟是否曾經存在過,她隻當顧晚舟的不辭而別是人間蒸發,仿佛她從來沒有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裏過。
“事實上,我並不是沒有原諒她,隻不過,我不想在她自己主動來找我之前去找她。”雲見淺抿了口茶,眼神輕輕,段臨笙聞言笑道:“都說男人愛麵子,我看你們女人也差不多。”
雲見淺恍若隔世的眼眸輕輕瞥向一臉玩世不恭的段臨笙,淡淡的語氣輕起:“我不過是在等她可以自己心無保留地去麵對那個,我曾經認識的顧晚舟。”
語罷,段臨笙的笑意瞬間消失在俊朗的臉上,舉了筷子的右手停在精致的小瓷碟旁,眼裏是不願被揭穿的難堪和早已明了的失落,語氣仿若遠處飄來的聲音一般空洞:“她本來就是不願意回來的,八年前被她留在中國的一切,從她離開寧遠踏上了去洛杉磯的飛機那一刻開始,她都已經不想要了。”
段臨笙還記得在歐晨的婚禮上,顧晚舟一襲優雅的海藍色禮服,早已不再是八年前那個從頭圓到腳的四眼姑娘,一出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還有鬱銘那個沒出息的混蛋表哥竟然還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差點吃了顧晚舟的豆腐,後來似乎是鬱銘有意為之,不少想認識顧晚舟的單身都被人給了程景良的聯係方式,害得他連著一個多禮拜跟好幾個陌生男人夜半聊天……段臨笙心裏清楚,顧晚舟回國後有多大的變化,她當初離開時就有多大的絕望,或許那不應該叫絕望,而是痛徹心扉之後的頓悟,是頓悟以後對曾經那些深信不疑的冰冷諷刺。她早已看透了她遺留在中國的所有,即便八年之後的今天他段臨笙和所有人對顧晚舟願意傾盡所有去補償顧晚舟,在顧晚舟的眼裏,也不過是一群犯了錯的孩子想要討好大人的做法罷了,並沒有那麼令人感動和多麼實際的意義,那不過是在欲望橫流的都市鬥爭中所產生的代價,這便是如今的顧晚舟,不再那麼單純地相信他們這些她在八年前以為最值得依賴的人。
“她回來多久了?”雲見淺突然開口問他,段臨笙默了默,抬眼回憶道:“三月份回來的。”可話剛出了口就後悔了,看著雲見淺臉上漸漸浮現起的諷刺笑意,段臨笙再說不出話了。都說女人惹不得,顧晚舟身邊的女人更加惹不得。段臨笙的沉默和雲見淺的笑容不是因為顧晚舟回來幾個月不聯係雲見淺而失落,而是如雲見淺所說,顧晚舟什麼時候有了那份決心去見她,才是顧晚舟真的願意回歸的時候,也是顧晚舟真的願意用從前那般心境對待他們的時候。
顧晚舟和陸子寒趕在了二月份以前回國,為了避免“閑雜人等”對自己造成“不必要”的幹擾,所以兩個人沒有通知任何人就默默地回了國。下了飛機直奔早已預約好的醫院檢查了陸子寒的身體,第二天兩個人一起出現在事務所的時候,讓很多人都驚訝不已。陸子寒的身體需要慢慢調理等待淤血的散去,臨近春節,事務所基本上沒什麼事情,明啟那邊也給了陸子寒寬鬆的假期讓他恢複身體,這期間顧晚舟訂好了回寧遠的機票準備回家過年。兩個人抽了時間在商場浪了一整天,買了大包小包去了陸子寒的母親家裏負荊請罪。
在美國遇襲的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瞞過去,陸子寒的母親雖然隻是一個家庭婦女,卻也精明能幹,馬克在電話裏越想要掩飾,陸媽媽陳燕珍就越感到不放心,尤其是這麼一個月來,陸子寒隻在回國前的半個月給她打回過電話,陳燕珍心裏總是不放心的。顧晚舟還是第一次見到陸子寒的媽媽,來之前,顧晚舟想著,能一個人把兒子養大並且送出國外留學,期間多少辛酸事是不為人知的,她想,陸子寒的媽媽應該是一個精明幹練的職場女性,可當陳燕珍替兩人開了門,顧晚舟看著眼前這個隨意將頭發挽起,身穿家居針織衫的中年婦女,實在是很難將這樣的形象與一個人把陸子寒養大送去留學的強勢女人聯係起來。不過人不可貌相,顧晚舟心裏疑問雖然多,可世界上讓人大吃一驚的事情太多了,眼見為實,由不得她不信。
“這麼大的事情,你們隻想著瞞著我,真的以為這樣做我就會放心了嗎?”兩個人低頭坐在沙發上聽著陳燕珍的責備,不敢多說一句,態度恭敬謙順,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陳燕珍說了幾句,看了顧晚舟從包裏拿出來的病例和檢查結果,雖然還是生氣,卻也因為檢查結果而稍微放心,更何況今天顧晚舟是來見家長的,一見麵就開口責難,陳燕珍隻怕人家說自己是個惡婆婆。放下了手裏的東西,陳燕珍笑開了問顧晚舟:“晚舟也是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