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凰羽宮所發生的一切，夏侯笙再次全部回想了起來。
她記得戴憐狂笑著割去自己舌頭時撕心裂肺的痛，她記得鍾離商懷疑她孩子並非她血脈時的痛，她記得自己腹中孩子失去時的痛，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都變得那麼的清晰。
鍾離商似乎不打算再反抗什麼了，隻見他輕輕的勾了勾唇角，感歎道：“我一生都在費盡心思隻為登上皇位，可是，如今我得到了這至高無上的權利，卻還是守不住，就像我娶到了你，卻守不住你一樣。”
“你永遠在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卻忽略了身邊愛你的人，所以你注定什麼都得不到。”
夏侯笙舉起了刀，慢慢的揚起，“恨你的人太多，愛你的人太少，這世間，你待著也是痛苦。”
刀落的那一瞬間，鍾離商覺得死神在逼近。
他緊緊的盯著夏侯笙的眼睛，忽然間他的眼前開始了走馬觀花一般的回憶。
他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
那個自己的身邊有夏侯笙，她望著自己，眼角眉梢滿是溫柔愛慕。可是自己，臉上露著寵溺的笑，身後卻有一把尖刀。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那個深愛著自己的女人；看著她在深夜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看著她雪白的衣袍被鮮血染成赤紅；看著她失去舌頭，半張臉都是淋漓的血；看著她捂著肚子哭的撕心裂肺；看著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從此再也沒有愛……
啊……原來，他從未真正善待過她，原來，她曾經深愛過他……隻是當時已惘然。
滴著血的長刀在空中停下，隨後，劃破空氣，向著男人的頸部砍去。
這短短的一瞬間，仿佛時間突然停止，夏侯笙和鍾離商的目光對上。
兩個人靜靜地望著彼此，突然間，前世今生全部重現。
第一世，還是貓身的她被劣童用石頭砸傷了腿，被那時候還是小道士鍾離商所救，她春心萌動，一心想要報答，終於，她修成了人形，小道士卻不認識她。認為她是禍害人世的惡妖，於是裝作被迷惑的樣子將她打回了原形，從此她與仙界無緣。
第二世，她是財主家的女兒，他落草為寇。出嫁那日，他劫持了她的馬車，將她帶回去做壓寨夫人，她一邊恨他，一邊卻漸漸愛上了這個霸道而溫柔的男人。可是強盜就是強盜，沒多久他便玩膩了她，將她放走，她被夫家嫌棄，被娘家趕出家門，尋他，他卻早已經帶著手下們人去樓空。從此，她落發出家，常伴青燈古佛，鬱鬱而終。
第三世，他們出生貧寒，卻是青梅竹馬相依為命，他發誓，終有一天會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來娶她。她苦苦等候，最終等來了他迎娶公主榮升駙馬的消息。
第四世，當她成了他。兩個人同一個書院寒窗苦讀數十載，一路上相攜相伴。最終，為了一個官位，反目成仇。
第五世，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卻是皈依佛門的清心寡欲和尚。隻因一個回眸，二人緣定情起。他為她還俗，她為他放棄公主的榮華富貴，二人浪跡天涯，歸來之時，國破家亡。原來，他是鄰國派來的細作，他登上高位、冷如冰霜，她含恨而終。
第六世，她淪陷青樓，他是她的貴客。他說很愛她，卻在夫人帶家丁殺進來時離開了。
第七世，她是他養的一隻小兔，他說要永遠保護她不讓她被狐狸叼走。後來，他遇上了一個官家小姐，他將她送給小姐。小姐很高興的接過，然後趁著他不在扒了她的皮毛做成了錦鞋。他吃著她的肉，渾然不覺。
第八世，他是一條被遺棄的狼崽，她將他帶回家，後來他長大了，咬死了她的全家。
第九世，她是將府千金，他出生皇家，她一心一意愛著他，他全心全意要她死。
第十世，他情起而她情斷，終於，她舉起了長刀，對準了他。
……
所有的記憶在刀落的一瞬間在二人的眼前一一浮現。
所有的前世今生，終於，要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