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某朝皇宮。
六皇子坐在自己的書房裏,看著自己剛剛寫下的詩:
塵無聲,滴落心雨片片冷。
月哀哀,花多情,倚斷秋歲夢嚶嚶。
昨星幽幽落含羞,企望浪遠,不見一葉舟兒悠悠傾。
淚碎,共溪隨帆,捎去想思度萬山。
六皇子望著窗外,楊燕的樣子又浮上心頭。天真的笑容,多情的水眸,嬌弱的身體。“唉,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許誌豪大概快到忌日了吧。又是春天了,不知道江南的春天是否和這裏一樣。
楊燕和玉兒把許誌豪用馬車運回京都,剛才聽大夫說,可能沒的救了。不過,有一位世位高人,如能施以假手,也許能有轉機。因怕顛簸的馬車,震裂了許誌豪的傷口,楊燕把他緊緊抱在自己的懷裏。一路上,從不離手,她一直在想六皇子的禦醫,在軍營裏講的那番話。
“許公子已被箭刺中心脈,無法救治了。”禦醫顯的無可奈何。
“求求你大夫,一定要救他,要不然,我也不活了。”楊燕作出了共赴黃泉的打算。
“這個……,我已經給他服用了護脈九花丸,可以暫時保住他一年性命,但卻醒不過來了。恕老夫無能為力了,許公子心脈已碎,實在沒辦法了。”
“大夫,你知道嗎?他是我的唯一,他比我自己還重要百倍。在我心裏,他永遠不可能就這樣去了,絕對不會,他那麼高的武功,怎麼可能被一枝小小的箭而奪去生命呢?”楊燕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不過,如果能找到一個人,也許可以救他,唉……。”禦醫欲語還休。
“怎麼樣?哪裏能找的到,快告訴我。”楊燕覺得在內心深處湧出一絲生機,她一把抓住了。
“那位高人叫聖手東方明。可是,到目前為止,幾乎沒人見得到他。”禦醫道出了因由。
“沒關係,我一定可以找得到的,一定會的。”楊燕斬釘截鐵的說,堅定不移的表情驅走了少許悲痛。
“好吧,東方明幾十年了一直神龍不見尾,據說隱居在長白山上,那裏長年冰天雪地的,極少有人能上去過。”
“多謝先生。”楊燕和玉兒別過禦醫,在軍營裏先把傷口愈合養好,這才商議怎樣尋找東方明。最後決定,先把許誌豪運送京都,小心看養。因為京都有很多名醫,可以暫保住許誌豪的性命。至於會不會醒過來,就看找到東方明以後了。
楊燕看著許誌豪那張剛毅俊美的臉,此時由於失血過多而顯的有些蒼白。粗粗的眉,劍堅在那雙也許再也不會睜開的眼睛上,性感的唇,沒有一點血絲。唉,許郎,我一定找到東方明,把你的傷醫好。你說過的,要陪我去看流星,去看海的,你答應過我好多的事情,都還沒有實現,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不管的。淚水像雨點一樣,滴在許誌豪的臉上,楊燕輕輕撫摸著那張嫩白可愛的臉,再也抑製不住了。
一路無話,很快到了京都。
“老父皇,您快下道聖旨,讓他們幫我找東方明啊。”楊燕由於缺乏休息和連日來傷心的流淚,嬌美的小臉顯的憔悴蒼白。
“好,吾兒放心,父皇這就下旨。”老父皇攙起楊燕,愛憐的拍了拍她的後背。頓時,楊燕滿腹的傷心和痛苦,此時湧上心頭。好苦,好苦,她撲進老父皇的懷裏,嚶嚶而啼,已經流幹了淚水的雙眼,此時有些浮腫,老父皇也被可憐的女兒感染的老淚濁流。
聖旨已經下了半個月,許多出去打探的人都回來了,他們沒有帶來東方明的消息。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楊燕的心一天天冰冷。她覺得一定可以找的到東方明的,隻不過那些出去打探的人沒有仔細尋找。於是,她和玉兒商量,想自己出去尋找,玉兒卻不讓她去。
“姐姐,我會武功,我去找,你在家好好照看哥哥。”
“不,我要去,我現在任何人都不相信,除非我自己也找不到。”
“唉,姐姐,那你總得相信我吧,再說了,如果你不在,哥哥出現什麼狀況,或者突然醒過來,見不到你的人,他帶著還未傷愈的身體,再去尋找你,豈不是雪上加霜。”玉兒很擔心楊燕。自己是個孤兒,哥哥不知怎麼樣,而這個姐姐再發生意外,那自己再沒有親人了。想著想著,心中一陣絞痛。
“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玉兒走後,楊燕便一人承擔起伺候許誌豪的責任了,她不放心那些笨手笨腳的奴婢。
她給他擦洗身子,給他一口一口喂飯,雖然,他沒有了知覺,但他一定能感受得到的。
撫摸著他男子體溫的身體,俊美的臉,楊燕不由悲從心來。“許郎啊許郎,曾幾何時我們花前月下,曾幾何時我們兩地相思,又曾幾何時我們賞月敘意,可如今,你睡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再和我一起數星星。在睡夢裏,你是否有我相伴,是否把我相牽,是否知道我時刻在你身邊流淚腸斷。許郎啊,我不管山盟海誓,無論地長天久,我隻求老天再給我們一次相擁的機會,一次唧語俏話的夜晚。你醒來啊,醒來啊,看看我,摸摸我這顆時刻為你而躍動的心,看看我吧,我不要你就這樣默默無語,就這樣任我哭泣,你不會這樣狠心的,我知道你很心痛我的,那快醒過來呀,哪怕隻看我一眼,可以嗎?我已經心力交瘁了,沒有你的日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求求你,難道你不愛我了,你就這麼忍心看我一個人對著毫無知覺的你夜夜難以入睡,夜夜孤寂流淚嗎?”淚,她已經流幹了眼裏,心裏的所有淚水。她已經不堪再麵對這樣肝腸寸斷、撕人肺腑的場景了,她快崩潰了。
日子過的很快,明天就是中秋節了。
楊燕的遭遇,讓她的老父皇也無能為力,他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這個為情所困的女兒。以前那個活潑天真,無邪好動的小姑娘,如今變了,變的神情恍忽,變的似乎對任何其它事物沒有了激情,漠不關心了。她的心裏隻有那個讓她奉獻一切,改變一切的許誌豪。
玉兒回來了,她在外麵尋找了該找尋的地方,結果是一次次的失望和一次次的心碎。
楊燕木然的聽著玉兒的敘說,心也隨著一層層的往下墮。孤獨的往下,毫無希望的往下墜,最後,跌落在冰冷的地上,碎了。
“也許,這是上天注定了。”楊燕吸了口氣,放棄了所有希望和夢想,也放棄了生命和願望。
“看來,我和許郎隻能來生再做夫妻了,或者,可以做一對鬼夫妻。”楊燕看了一眼玉兒,蹣跚的走出門外。
“父皇,恕兒不孝,希望您在沒有我的日子裏,和從前一樣,健康快樂。”來到養心殿,楊燕望著正在批閱奏折的老父皇,像交待遺言一樣。
“乘女兒,你這是做什麼?”老父皇不解楊燕的意圖,他本來還要告訴她一件莫大的喜訊呢。
“父皇,愛是自私的,自私的可以拋棄任何親情,孩兒要隨許郎走了,不能再伺候您老人家了,您多保重。不要怪孩兒,其實我也想抱著您撒嬌,但這一切都過去了,我隻想陪著我的愛人,直到永遠。”
“兒呀,父皇有話要對你說,……。”老父皇聽出來了,聽出來楊燕淡泊一切的話語,聽出來她將要和許誌豪共赴同一個歸宿。
“唉聲歎氣,不必了,您養育了孩子這麼大,孩兒卻不能溫順盡孝,實在有愧於心啊。”
“傻丫頭,你想哪兒去了,我是想告訴你,東方明神醫有消息了。”老父皇樂嗬嗬的瞅著這個呆瓜女兒,真是漿糊小腦瓜,盡想些生呀死的,沒一點生氣。
一絲燦光在楊燕眸中一亮,瞬間便暗淡下來了。
“別哄孩兒了,我知道您是在安慰我,可我的心已經死了,再也不會複活了,除非許郎有了轉機。”
“小笨蛋,當然是真的啦,父皇什麼時候騙過你嗎?”唉,這孩子真有點遲鈍。
“真的嗎?他們有東方明神醫的消息了?”由於緊張和突如其來的信息,激起她本來已經冰冷平靜的血液,有點不安起來,一縷紅暈悄然爬上小臉。
“唉,這孩子,本來挺聰明的,怎麼被整得呆呆傻傻的了。是真的,那些去打探的人,剛回來。”真拿她沒辦法。像個小笨貓。
“那是真的了?在哪裏?什麼時候來?”直到楊燕自己確實認為這是事實了,失落而絕望的心情暮然而去。希望和興奮猛擊五髒六腑,問話像炮彈一樣射向老父皇。
“別著急,慢慢說嘛,你一下子問這麼多,父皇又沒長兩張嘴,怎麼回答你?”老父皇含笑捋須,安然平靜的看著楊燕。
“好嘛,人家就慢慢說啦。”楊燕不情願的嘟著小嘴,強忍住內心狂亂的思緒。
“他已經和侍衛來到宮裏了,正在偏廳休息,你要不要見他?”
沒等老父皇說完,“唰”的一下,楊燕消失了。老父皇驚的牙齒差點掉落下來,這丫頭的速度真夠快的。
剛出殿門,“嘩”碰上一個正要給皇上奉茶的婢女,頓時懷水跌落在地,四濺如水。
“對不起大姐,給您賠不是啦,我事急。”楊燕還沒看清婢女的樣子,人已經在數米之外了,兔子一般的蹦跳著跑了。
婢女差點把苦膽嚇出來,本來撞上公主是自己無論如何也吃罪不起的事情,剛想請罪,又被公主的一聲“大姐”叫的是手發抖,腳發軟,肝發顫是唇發青。一股暖流順著腿部奔湧而下,大小便失禁,內分泌失調,“嗯”了一聲,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