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流鳶...”他從來沒有想過流鳶會死在自己手裏,想要上前去卻又邁不開步伐,像是有千斤重。
沒有了蠱惑人心的簫聲,冥世珩從悲傷中回過神來,便瞧見了擋在自己身前的鳶兒,隻是,為什麼會有好多血?
本是淡紫的羅裙,此刻卻成了暗紫色的,麵色蒼白,虛弱無力。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往下墜,好在他接住了她,才不至落在地上。
“鳶兒...”他喚著她,手卻是不住地顫著,雙手沾滿了她的血,淚水不經意地流出,濕了他的眼眶。
阮清歡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割開了,就好像有萬隻螞蟻在撕咬著一樣,疼得讓人說不出話來,卻在見到師父流淚的時候不疼了,抬起手來想要觸碰他的臉頰,卻沒了力氣,氣若遊絲地道:“師父,不哭。”
也算是活了這麼久了,算上在現代的二十幾年,她也算是活了半百了,沒什麼好不舍的,至於容世景對自己的情,隻好下一世再還了。
“鳶兒你別說話了,為師給你療傷。”若是他不那麼在意流鳶的死,鳶兒又怎麼會變成這樣?將她抱起便要走。
拉了他的衣袖,微微地搖頭,又艱難地偏過頭來,看了眼阿澈,嗬,自己還是死在了妖王的手裏,多麼可笑的諷刺,若是重來一次,她寧願從未去過映雪湖。
阿澈,結束了。她用口語對他說,師父欠他的,她已經還了,從此再也不相欠。
冥世珩點了她的穴位,又給她服下了續命丹,一向冷清的眸子此刻也變得紅腫,道:“不會有事的,鳶兒你堅持住。”
鳶兒身受重傷,自古以來就沒有誰能被鳳翼雲簫傷了還能完好無損的,所以他心裏有害怕,隻是更多的卻是另一種情愫,無端地舍不得她離開,卻不知道為什麼。
封澈也從不敢相信中醒了過來,一雙眸子瞪得銅鈴般大,眼裏卻是掩飾不住的絕望,張了張嘴,道:“阿鳶,我——”
卻發現怎麼也說不出來,明明是想和她道歉的,可是道歉是沒用的,他從她的眼神裏讀到了陌生,是要與他劃清界限麼?
阮清歡已經被止了血,隻是體內的五髒六腑傷害太深,無法修補,陷入了昏睡中,聽不見他的話。
“封澈,若是鳶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今日是他太過自負,所以被他鑽了空子,一個轉身,人已消失在原地。
幽靜的山穀被風雨衝洗著,卻洗不去那一地的血跡。
離開了這一處溫暖中透著淒涼的地方,飛過映雪湖,原是想要回仙界,卻又擔心鳶兒被老君等人陷害,便索性回了北冥國京都。
這一夜,她又做夢了,夢到自己名叫流鳶,與師父還有阿澈一處長大,日子雖然恬淡卻沒什麼紛爭,很是舒心,隻是那個場景又出現了,還是那日她見到絕情劍時的畫麵。
額頭不斷地冒著細汗,這個時候夜已經很深了,他匆忙帶她回來,沒有驚動府中任何人,隻是叫醒了辛悅與錦溪二人。
辛悅還是頭一次見到公主受這麼重的傷,真的是慘不忍睹,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也幸好是背對著的,容貌沒有毀了,不然公主該是有多傷心啊。
這麼想著,又去抱了些炭火來,見錦溪還愣在那兒,一副茫然的樣子,便有些不悅,道:“錦溪,你還愣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去燒些熱水,一會兒要用。”
真是的,這幾日見她還算是機靈,怎麼這會兒就又成了木頭腦袋了呢?
“啊?是,辛悅姐姐。”錦溪被她這麼一叫,當即就回過了神來,隻是還是不太敢相信,那床上躺著的真的會是自家公主,怎麼就傷成這樣了呢?也是不解,隻是問辛悅姐姐吧,她肯定也是不知道的,索性去了小廚房,燒些熱水,估計公主這副樣子還得擦身。
見她退出了房門,辛悅又看向軟榻,公主的師父守在她身邊,自己還是站在外間的好,便走出了裏屋。
屋子內是暖和的,炭火也是足夠,隻是莫名地感到冷,阮清歡渾身僵硬,動彈一下也不行,且又是無意識的。
冥世珩憐惜她,起身將一旁擺著的水盆裏的毛巾擰幹,又坐到床頭,輕柔地為她擦著額上的細汗,不由歎了聲氣,心裏總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