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空終於任魚飛(2 / 2)

我最喜歡聽奶奶的那一聲我親親的小魚姑娘喲,像蜜一樣甜,即使是天大的委屈,受了天大的欺辱,到了她這一連串長長的像唱歌一樣的聲線裏,都能化成青天白雲。

我們在人山人海的集市裏找了地,把大紅冠子的公雞擺放在腳麵前,等著買主。隻是天氣有些不好,早晨就沒看見太陽,這會兒更是一層又一層的雲壓過來,讓人越來越透不過氣。我感到莫名的心慌,確不知道為什麼。天越越不好,集市上的人就開始散去了,快速流動的人帶不動一點空氣,連風都靜止了,隻有人在動。這是暴風雨的前兆。我的心越來越慌。看著越來越少的人,我知道,今天這雞是賣不出去了,那麼遠的山路怕是白走了。眼看天越來越黑,很多攤位商販都收了起來,開始散了。可奶奶確還是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奶奶的身體越來越不如從前了,因為年輕時間過度勞累,積勞成疾。年紀越大越是破損。可不能再淋雨了。

"奶奶,雨要來了,我們不能再等了,回去也來不及,隻能趕緊著找個避雨的地方,等雨過去------"

"啊!我的雞喲!------哎喲,王八蛋,救命啊,有人搶劫啊!我的雞喲------"

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開過來一輛摩托車,駕駛的一人,後麵坐著一人,都光著膀子,飛揚的雞窩頭亂糟糟的寫著流氓倆個字,在經過我們的倆秒中,坐在後麵的那人手抄了我們的背籮,搶走了我們的公雞,仍了一張一百元的假錢給我們,就在他仍錢的那一瞬間,奶奶直接就撲了上去拽住了背簍的繩子。"奶奶!"我尖叫著往奶奶撲過去。那倆個畜生居然直接就加了油門!在奶奶被拖倒的那一瞬間,世界的喧囂都不見!我目眥欲裂!"奶奶啊!我的奶奶啊!我聽見她的頭骨撞擊碎裂的聲音,那聲音要著我的命!我的命呀!我的奶奶呀!奶奶!

眼淚焦灼著我的眼睛,我把她的臉和身子翻過來,血已經洗滿了她的整張臉。我嚇得大叫"奶奶!"如同一隻絕望的獸。雨如瓢潑一樣澆下,我用手擦掉奶奶眼睛上的血,可是越擦腦門的血越流得多,巨大的恐懼包圍著我,連思考的能力都被無盡的恐懼吞噬。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的奶奶!雨越下越大,我哆嗦著撿起被雨水淋濕的那張一百元錢,揣進兜裏。費了好大勁才把打著哆嗦無力的腿給魯直了。不會有人來救我們的,這個年代,看見這樣的事,大家都隻會遠遠的躲起來,誰還會自找麻煩啊!

我強迫著自己冷靜,然後把奶奶拖起來,努力背在背上,泥水和雨水裹了我一身,漸漸的涼透我的心,嗜透我的骨。

終於把奶奶背進街上最近的醫院,在看到醫生的那一刻我終於堅持不下去,癱倒在地上。我睜著無力的眼睛看著醫生把她推進了急救室。然後有人過來讓我交醫藥費,我掏出兜裏那唯一的一百元錢遞過去,他說不夠,要四百六十塊!四百六十塊!天哪!我說我隻有這一張錢,是今天賣雞得的。他問我:"你的家人呢,讓你的家人來教費!"

"我就是奶奶的家人!"我說。

"我問的是你的父母,你的父母呢?"他繼續追問。

"我沒有父母!"我說:"我隻有奶奶!"

他隻好拿著那一百元錢走了。結果沒一分鍾他便又回來了。他把那張一百元錢砸在我身上:"你他媽哪假錢哄誰呢!"

我愣愣的看著他,"這真的是今天賣雞得的錢!就這一張!"

"哼,晦氣!沒錢死在外麵就是了還送來醫院折騰什麼呀!"他擦著手罵罵咧咧的回轉身去。

死!奶奶不會死!我很想撲上去咬他幾口,可是我真的沒力氣了,隻能恨恨的盯著他的背。

可每一會兒,奶奶就被推出來了,我的腳生了跟,半點都挪不動。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她推過來,白布蓋著她的麵目,蓋著她踽僂瘦弱的身子------

這個世界還有比這更疼的嗎?你唯一的最親的人死在你的麵前。這個世界再沒有那甜得發膩的聲音喚我___我親親的小魚姑娘喲______!沒了它,我的生命就隻能枯竭了。我要和奶奶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我親親親的小魚姑娘喲______

我親親親的小魚姑娘喲_______

我親親親的小魚姑娘喲________

我親親親的小魚姑娘喲______

我背著奶奶出了醫院,走過大街,走過山,走過水。身上的她越來越冷,可她的聲音確越來越響,越來越綿長_____

我親親親的小魚姑娘喲_________

我親親親的小魚姑娘喲——————

奶奶,我的親奶奶啊,你等等小魚,你等等小魚!小魚要跟你在一起!永永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