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棺中的女子,青絲整齊地披散,兩頰現出些紅暈來,額間一朵暗暗的菩提花紋有些明顯了起來。全身籠在淺金色的微光中,十分端莊美麗,好像立刻就要醒過來了似的。
那男子端視良久,後將晶棺蓋上,直至晶棺緩緩沉沒入水中,才轉身離去。
白衣神君踏浪而去,冥刹海中又恢複了寧靜。
見重羽上了岸來,在一旁的菩提樹下等著的阿寒立刻邁開小短腿跑了過來。
重羽一臉蒼白,似乎有些力竭。
阿寒扶了他往菩提樹邊坐下,待他緩了半晌,切切道:“重羽舅舅,你這幾日煉丹已經夠辛苦的了,還為我阿娘折了一萬年的修為,麋鹿先生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既是阿娘的兒子,以後便一定好好孝順你!”說完,似乎覺得不太能表達出他的情感,複又努了努嘴,拍拍小胸脯道:“我回去就跟著叮當學釀酒,重羽舅舅你說你想喝哪種?全包在我身上!”
重羽被他滑稽的樣子引的噗嗤一笑,靠在樹邊上喘了口氣道:“我不礙事的,緩緩就好了,至於孝順不孝順的,等你以後再說罷。對了,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你阿娘!”
阿寒不解道:“為何?”
“以後再告訴你。且先讓我睡一會。”說完,重羽便靠著樹幹睡了過去。
見重羽睡著,阿寒趕忙去找了張墊子,與他墊在身後。
暮色四合。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聲含著絲絲涼意。微風襲來,菩提花落了滿身,白色的花瓣撒在重羽的白衣上,花與衣在夜色中融為一體,隱隱地散著些清雅的香。
看著重羽熟睡的麵容,阿寒一瞬間覺得有種莫名的情緒讓他心中一酸,或許是感動。
感動了半天,重羽還未醒來,阿寒見他睡得沉,便未叫醒他,隻在一旁待著,給自己找了些事情來做。
在袖筒中摸索半天,摸出張紙來放在膝上,使出剛從叮當處學來的移物法變出來根蘸著墨的毛筆,給她阿娘寫起信來。字跡有些歪扭,但也看得出幾分遒勁飄逸之氣。
阿娘,許久不見,你還好嗎?阿寒現在與重羽舅舅在一處,他很照顧我。重羽峰上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小九的尾巴已經可以收起來了,小海龜還不能化作人形。小白近來膽子大了些,敢和小九說話了。
重羽舅舅說,阿娘很快就可以回來了,但是阿寒等了好久,阿娘還沒有回來,阿寒好想阿娘,阿寒決定以後再也不和阿娘搶吃的了,對了,阿寒前日裏摘了許多好吃的果子,托了叮當製成蜜餞,存著留給阿娘吃。
阿寒此刻在冥刹海邊,這裏同阿娘說的一樣美,有星星月亮微風繁花,但是阿寒不會遊泳,捉不到丁丁魚,等阿娘回來,教我遊泳,給我捉丁丁魚可好?
阿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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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阿寒的信時,祝東風剛剛解決了又一個爬上她床的男寵。
以前的羅刹姬,平日裏男寵眾多,每日都要召來那麼幾個與她玩樂,如今祝東風附在她身上,外人看來,公主殿下似乎一下子變得清心寡欲了起來,隻偏寵青玉與白曜公子二人。
加之那日鬼王召見,祝東風一頓胡謅八扯,哄的鬼王一愣一愣的,竟將那白曜公子放了,還好吃好喝的供著。
重利之下必有勇夫。
鬼王賞給離舸的紫鮫綃穿在身上華光瑩瑩,看得公主府中的一眾男寵都有些坐不住了。
於是,祝東風每日裏散步吃飯什麼的,總要偶遇幾個男寵,或迷路,或崴腳,或葬花,或舞劍,從盈盈媚色到俊朗無儔,各種風格不一而足,發展到最後,男寵們直接自薦枕席,把自己扒光了溜進公主寢殿去。
此時,祝東風拿被子將光裸著上身的男子裹了裹,單手一提就將他扔出了殿去。
一揮袖子反手關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倒是瀟灑。
手腕上的菩提珠盈盈泛光,祝東風摘下珠子來,甫一念咒,一隻紙鶴便飛了出來,堪堪落入她手。
展信一看,是阿寒寫來的,稚嫩的字跡現出幾風遒勁瀟灑的氣韻來。
“唔……學了重羽的字體麼……”祝東風喃喃道,隨即讀了過去。
半晌,祝東風眼含熱淚地長歎了一口氣,阿寒長大了!懂得不和她搶東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