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宿曜曜的紫薇宮騰雲到青羽峰,一胸膛的怒火與情傷燒的祝東風一路上迷迷瞪瞪,途中從雲頭上栽下來兩回,又撐著再爬上來,將一身上下搞得十分狼狽。
青羽峰門口,重羽叼著根狗尾巴草正躺在花地裏曬太陽,望向祝東風滿身的泥巴枯草,坐起身來攤開扇子嬉笑道:“喲,小風,你這是掉泥坑了?唉……再怎麼說你也是個上仙,竟連雲彩都駕不住麼?嘖嘖嘖……還是我帶大的,委實也太丟我青羽峰的臉了!”
祝東風仍舊青灰著臉,未搭理他,蹣跚著腳步徑直往裏走。重羽終於看出不對來,訕訕笑道:“你這是?這是和離舸吵架了?”
祝東風停下腳步,一記眼風過去,差點將重羽凍成冰淩茬子,“少在我跟前提這個人。我親眼見了,他正與一隻騷臭的狐妖在床榻上風流,隻歎髒了我的眼睛。”
“什麼?離舸?”重羽驚疑道,“嗬,嗬嗬,你莫不是看錯了罷,那離舸最聞不慣那股子狐狸的騷氣味兒了。”
“嗬嗬,我胳膊是有些不靈便,所幸眼睛還不瞎。人家你儂我儂打得正火熱呢。”祝東風冷冷道。
“他,他竟真的?……小風莫氣,我這便找他去!”重羽一驚,又驚中生怒,祭出破月扇,招來朵殺氣騰騰的火燒雲,便要向紫薇宮殺去。
祝東風扯著他的衣角道:“我隻想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罷了,你莫去。且讓我靜一靜好麼?”
“我不管,他奶奶的,離舸這個紫衣娘娘腔,敢欺負我家小風,當日他是怎麼跟我賭咒發誓要一世對你好的?今日,今日竟然做下如此惡心的行徑,我定要揍的他滿地找牙,找不著他北極中天紫薇宮的方向!”重羽怒極,掙脫祝東風的手,一路殺氣騰騰往北極而去。
“罷了……”祝東風看著自己空空的一隻手,和另一隻怎麼也抬不起來的臂膀,直覺頭痛欲烈,再不理會,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寢殿。
一踏進院子,隻見那滿院子灼灼的銀紅素錦還在風中如火般微舞,屋內瑩白的珠子仍舊散落一地,幽幽的散著微光,不由一陣煩躁,怒火攻心,祭出梵音哨來瘋了似的全力撕扯,不一會,那一院子透著點點銀光的如霞素錦便被扯得一片狼藉。頓下來緩了緩,祝東風捏了個訣,引出苗三昧真火來,將那碎布片連同珠子劈裏啪啦一起燒了個幹淨,望著那躥紅的火苗,心中仍是如把刀子在攪一般。
小九在院外探頭探腦半晌,看著祝東風呆呆立在院中,湊了過來小聲喏喏道,“姑姑……那個……那個……叮當姐姐問,需不需同你抬些酒來?”
祝東風默了半晌,道:“唔……把上次喝剩下的那幾壇子忘憂酒都與我搬過來吧。”
酒壇子一個接一個的空掉,又是一天醉生夢死。然而祝東風深覺這次的忘憂酒似被摻了水一樣,著實無甚大用。雖被醉的睡著,祝東風卻仍溺在情傷中不可自拔,連夢裏,不是一幅離舸與心月作交頸鴛鴦的場景,就是那心月陰笑著指著自己道:“你本是個替身、玩偶!”,這一番番的夢境如同魘魔一般,直逼的祝東風心腸絞痛,腦子絞成一團亂麻,亂七八糟的快要發瘋。
直到晚上,月亮有大半弦都隱在雲中,暈暈白白不甚明亮,一時蟲鳴寂寂。祝東風正坐在院中一張石凳上飲酒。旁邊的石桌上、地上,已橫七豎八倒了好幾個酒壇子,被慘淡的月光映著,煥出些幽幽的綠光來。祝東風正抱著酒壇子心中憋悶,卻見重羽披著一襲夜露從雲頭降下,一時涼風颯颯侵人。祝東風不由打了個噴嚏,見重羽走近前來,抬眼過去,發現他眼角似乎有些青紅。
“唔……你看,我就說你不要去吧,雖說你是青羽峰之主,一介上神,不過要與那掌管天地經緯、日月星辰的萬象之宗紫薇帝君打架,著實還是討不著好吧?”祝東風灌了口酒,故作輕鬆道。
重羽看著祝東風,眼中幽光明明滅滅,口中欲言又止,半晌,挨著祝東風坐了下來,奪過壇子猛地喝了兩口酒,幽幽道,“顯然,他似乎比我慘的多了。”
“哦?你是說你真的打得他滿地找牙,找不著北極中天紫薇宮的方向了?”祝東風扯著嘴角轉頭道。
“嗯……他現下的情況,也差不離了,比這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