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步步生蓮(1 / 2)

離舸和重羽剛在季年處得了消息,在三十三重天上於飛的錦繡宮中尋得了九藤壺,正欲結果了於飛,墨鈺聽得守門仙官報信,即刻趕到了錦繡宮。

隻見原本朗朗晴空,一時間百花翻飛,無數花瓣淩空起舞,滿天都是花瓣海。祝東風身著銀色長裙,血滲到裙上,變成朵朵血色紅蓮,她手持梵音哨吹奏著,伴著繁複的曲調,赤著足,一步步淩空而來,緩慢而迅速,卻像是走在平路之上。那白玉般的雙足之下,每踏一步,半空之中,便會自腳下盛開出一朵赤色的紅蓮來,所謂步步生蓮,便是如此。祝東風自天際緩緩而來,身形削瘦,青絲如墨,翻飛入眼,在晴空花海紅蓮中,雖然有些狼狽不堪,但仍是美得令天地為之失色。

彼時,堪堪趕到的一起的三人,看到的便是這副步步生蓮的景象。

“小風!”

“小風?”

“風兒?”

三人同時出聲,驚醒了尚沉浸在無邊疼痛中的祝東風,一時間停了吹奏,望向三人,心中一鬆,便從蓮花上直直地落了下來。

三人同時去接,離舸快了一步,堪堪將祝東風圈在了手臂裏。墨鈺一隻手捉住祝東風沾滿血的衣袖,又緩緩放開,隻在一旁捏著手站著。重羽亦有些尷尬,一時收了手摸摸鼻子,上前探看祝東風的傷勢,卻被離舸散發出的怒氣結成的仙障彈了回來。

離舸紫色的衣袍被祝東風身上的血染的有些泛黑。空中的花瓣窣窣落下,被擋在仙障之外,有些落在仙障上,似在仙障上生出了些五光十色的花朵來。離舸用顫抖的手撫著祝東風的脖頸,按住潰爛流血的傷口,輸了些仙力,輕聲道:“小風乖,很快就不疼了……”

祝東風心裏有些酸酸的,渾身的疼痛似乎輕了些,但又覺得離舸的手臂緊的讓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便輕輕動了動,道“嗬嗬……那鳳女於飛,將我陰了一招,投進九黎壺裏去了,著實是有些變態。你……你抱的鬆一點,我全身都有些疼。”

被重羽一扇打得癱坐在地上的於飛很是驚訝,看著祝東風竟一時說不出話來。顫動著嘴唇發了半天聲,才擠了出來個“她”字。半晌,道:“怎,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從九黎壺中逃了出來?不!這一定是夢,是夢!”

一旁的重羽看著麵色煞白的於飛冷笑道:“嗬……你以為我青羽峰的都是吃素的麼?”說完,轉頭又盯著墨鈺道:“小黑龍,我且問你,今日,你的妻子於飛對我家小風做的這些事情,這大大小小的傷口,這一筆帳,該如何結果?”

墨鈺沉著臉尚未作答,於飛已顫抖道:“你想如何?”

“嗬嗬,我想如何,我不過是想讓你也嚐一嚐那九黎壺的滋味,不知到時你卻有沒有小風這樣的本事,自己走回來。”

於飛被重羽咬牙切齒紅了眼的模樣嚇的腿有些軟,倒吸了口氣,膝行至墨鈺腳下,拉著他的腿仰頭道:“陛下!陛下救我!”

墨鈺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委實是太令我失望了。”

於飛淒厲道:“你果然是要將我投入九黎壺麼?你忘了,你忘了當年我是如何助你登上天君之位的嗎?我當初為你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苦!那梧棲刺在我臂上的傷口,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如今,如今你卻要過河拆橋了嗎?”

一席話下來,於飛未見墨鈺有動容之意,曉得他十分心硬,如此說下去自己必是一死。忽的腹間一痛,心思一轉,如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又拉著墨鈺的腿複道:“夫君!夫君!你救救我吧!我腹中已有了我們的孩兒!你若現在將我不管不顧,便是一屍兩命啊!我求你!”說著,便在一旁磕起響頭來。

看著於飛額上滲出血來,墨鈺捏了她的手把起脈來,確是有孕。一時不忍,便對重羽道:“傷了小風,是於飛不對,但如今她懷著我的孩兒,我亦無法將她不管不顧,她的錯,便由我來承擔吧。”

離舸撤了仙障,輕輕抱住祝東風,上前幾步,冷冷道:“照你這麼說,這個害人的罪魁禍首,我們卻不能動他分毫?”

看著祝東風環住離舸的兩條胳膊,袖子滑到手肘處,幾處潰爛仍留著鮮血,傷口深處幾可見骨。墨鈺心中五味雜陳,一時無語。

祝東風看著墨鈺蒼白的臉色,和伏在他腳下,額頭還流著鮮血、護著小腹的於飛,一時間覺得之前的事情都如前塵往事一般,似乎自己能夠將那些往事輕輕拿起,又輕輕放下了。

祝東風放下環著離舸的雙臂,從他身上緩緩跳了下來,漸漸撐著走到墨鈺跟前,瞧著那張在曾在自己的睡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臉,柔聲道:“墨鈺,似今日我與你這樣誠心的談話,以後可能不會再有了。當日,你向我表白,我也因著你才初識了情之一味。那時,或許是因為孤獨寂寞才與你在一處,也或許是因為真的喜歡,我直至後來也未曾辨明白,現下想來,也不須辨了。

當時因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年紀,自然是比不得那些風月裏耍慣了的,且我性子本就粗糙懶散,故而有時總免不了會冷淡被動些,說出來的話也沒甚顧忌,一不小心令你傷情。我雖平時一副什麼都淡淡然不在乎的模樣,但情之一字,冷暖自知,我自認對你的情意是滿滿當當的攢了一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