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醫院,對於林徵而言,從來都不是什麼好地方。

她小時候常生病,三天兩頭就往醫院跑。好運點,就能撐個十天半月不用聞到消毒水的味道,倒黴點就天天要和輸液架見麵。

說起來,她也算是幸運的。爸媽從來都沒放棄過她,就這麼在醫院熬啊熬啊,總算是熬出了頭。具體是怎麼好的,林徵也忘了,似乎是用了新藥,又似乎——林徵是問過她爸媽的,她爸媽隻說是遇到了個高人。醫生,也分高人低人?林徵沒細究下去,不過對於醫院的印象就再也沒好過。這些年,如果不是實在遇到了什麼非去醫院不可的情況,林徵是絕不肯往醫院大門內多走半步。

現下卻不容她——

醫院,總是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其實這味道也並不是重到讓人難以忍受,隻是對林徵來說卻是十分的惡心。

也許,她的潔癖也正是小時候在醫院常呆而落下的陰影。

皺了皺鼻子,林徵還是忍著去住院部看秦峰了。

到了住院部的大樓,林徵正準備進去,就見方蕎匆匆走了出來。林徵才要喚她,她卻直直地朝另一半走去。納悶了下,林徵側過頭去看,就見方蕎正和一個男的說話,那男的林徵並未見過,方蕎和他看起來似乎也不是十分的親密,奇怪了,他是誰?林徵雖然是好奇,隻是更掛念秦峰,便要先上樓去,卻沒想到方蕎叫住了她。

方蕎是早看見了林徵,隻是要先接葉寧一才沒去和林徵打招呼。而當方蕎介紹了葉寧一後,林徵匆匆看了他一眼,當下覺得這人應該是個安靜的人。可葉寧一開口,她就意識到了自己錯了。

“這就是你嫂子啊,怎麼不太像你嫂子的樣子啊。”聽這話,就叫人牙癢得厲害,看了他一眼,林徵真覺自己的眼睛肯定是叫什麼給糊住了。

“不過這位嫂子,你雖然是不像嫂子,但你會是嫂子的。”葉寧一正經地說著不著調的話,就像是在玩繞口令。林徵瞥了他一眼,她是沒什麼力氣理會他的,畢竟現在她最想知道的是秦峰的狀況。方蕎在一旁看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小心拉了下葉寧一,才讓他沒繼續不著調。

等看到秦峰好好地躺在床上,林徵才稍稍安下心來。

“秦峰他——”秦峰似乎是沒受什麼外傷,那又是——林徵回頭問了句。

“早上,有人發現哥昏睡在樓梯口,連忙通知了我媽,大家合力才把哥送進了醫院,隻是到了醫院也沒發現什麼問題,”方蕎憂心忡忡地說道,“可到現在都沒醒過來。”

“醫生怎麼說?”“醫生隻是說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看了眼床上的人,方蕎歎了口氣說,“哥要什麼時候醒來就是未知數了。”

“霏霏,”葉寧一忽然插了個聲音進來,“走,帶我去你家。”聽到這話,林徵隻覺得莫名其妙,正要開口就聽方蕎應了聲,便要跟著葉寧一走了。

“方蕎,”林徵搶在他們出門前叫住了方蕎,“葉寧一他——”“徵徵,我哥麻煩你照顧了。一會兒他要是醒來,你就打電話給我。”說完,方蕎就緊跟葉寧一走了,倒把林徵給撂在原地好一陣納悶。

“已忍伶俜十年事,強移棲息一枝安——”

如果她沒有聽錯的,床上昏迷的秦峰似乎是在喃著這一句話。

“已忍伶俜十年事,強移棲息一枝安。”皺了皺眉,林徵愕然念叨著這句,什麼時候秦峰也這麼酸不拉幾起來,何況還是這麼苦情的詩句。這是在做什麼夢啊,亂七八糟的,撇了撇嘴,林徵歎了口氣,擔憂地看著秦峰。

用左手托著腮,林徵等著秦峰醒來。一會兒,換了右手,卻把左手手腕與床欄著實親密接觸了下。下意識地往自己左手腕上一摸,卻沒有想象中的溫潤的質感,林徵不由覺得好笑,左手腕上的玉鐲早在三天前被她一個不小心給摔碎了。一個玉鐲,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那是她第一次去秦峰家時秦峰的母親送給她的。她當時嫌貴重沒敢收,最後還是秦峰堅持她才戴上的,這一戴就是一年。林徵知道自己是個粗心的,因此對這玉鐲是十分的小心。若是撞上什麼,她第一個反應就看這玉鐲是否磕著碰著了。隻是,人總有個閃失的時候,那玉鐲還是毀在了她的手裏。那時也隻覺得人都散了,一個玉鐲碎便碎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可這一年以來的小心翼翼成了慣性,哪怕現在手腕上已沒了玉鐲。

一個玉鐲,尚且在一年後成了一種習慣,一個人呢?

和秦峰在一起,說長不長,可也有了三年。

三年的感情,若能說放就放,那代表什麼?

從恐慌中解脫,而又將自己丟進遺恨中,這算什麼?現在想想,和秦峰分開似乎比那所謂的不安更可怕。

可秦峰他,又是怎麼想的?

“這和她無關,你要找的人是我。林徵,你快走!”

秦峰在叫她的名字?林徵忙湊到秦峰床頭去,卻隻見秦峰皺著眉一副痛苦的樣子,似乎在做噩夢。

“林徵,林徵——”秦峰抬起手來胡亂在空中比劃著,似乎要抓住什麼。林徵拉住了他的雙手,用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溫柔聲音撫慰道:“我在這,秦峰,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