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煢煢孓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不如故,人不如故。”
迷蒙中,隻依稀聽見耳邊有人在低聲吟唱。那聲音,七分涼薄三份哀怨。
又要做那個夢了,林徵連吐槽自己的動力都沒了。因為同樣的夢境,已經重複了太多次,重複得她的神經末梢鈍化到無知覺。
是的,又在做那個夢了。
必然是在一個庭院的水閣上,必然有一位穿著淺碧色衣裙的女子背對著她的視線坐著,對著那一塘白蓮長籲短歎。
在重複了數次做這樣的夢時,林徵的確是吃了不小的驚。第一次,第二次她是認為自己是看了什麼書、電視劇後的聯想,仔細分析了下也的確有那麼回事。可這樣的夢境一再重複,她就找不出任何理由說服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要從這個夢裏醒來很簡單,隻要走上前去靠近那個女子,自己就會醒過來。
這次,林徵也打算這麼辦。雖然這女子的聲音不錯,可那些台詞她差不多都能倒著背了。再聽耳朵就該長繭了,何況這樣的夢整套坐下來第二天起來頭肯定是要暈的,她可不想明天起來暈乎一個早上。
然而,當她靠近的時候,那女子忽地轉過臉來,頓時把林徵給嚇醒了。
開了床頭燈,林徵坐了起來,撫了撫胸口,才把心跳平穩下來。
其實也不是那個女的臉有多恐怖,而是,而是那分明就她自己的臉——暗暗罵了自己句,就這麼個膽量,被自己嚇一跳,說出去非笑死人不可!
摸過了鬧鍾一看,才四點,再睡幾個小時都沒問題,何況就是再做夢,也不會夢到那個夢了。畢竟那個夢從小出現的次數累加起來是不少,不過分攤到每年就隻一月間重複個兩次,且一旦從夢中醒來再睡過去就不會接著。這是林徵多年的經驗了。
坐了會兒,林徵忽然覺得有些口幹,便下了床趿著拖鞋出去找水喝了。
外麵有路燈的光映進來,倒也不暗。林徵懶得開燈,直接就往飲水機出走去。接了杯水,她才喝了一口水,忽然聽見後麵有奇怪的聲音響起。回頭一看,那沙發上黑黝黝地坐著個人,讓她著實嚇了一跳,差點就被剛喝下的水嗆住。咳了幾聲,林徵好歹是緩過去來,便笑著罵了句:“我說你這家夥,夜遊就算了,這麼黑窩在沙發上當貓啊!”說著,林徵便去開了廳裏的燈。
等她開了燈,轉身回過來看沙發上的人,竟沒人了。
殷遙的動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迅速了?而且,剛才也沒聽見關門的聲音——真是奇怪,撇了撇嘴,林徵隻當殷遙抽風了。再喝了一口水,林徵便放好了杯子,關了燈,回臥室補眠去。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不過,又是哪裏不對勁?打了個嗬欠,林徵不願多想,再不對勁又能不對勁到哪裏去,橫豎也隻是兩個筆畫而已!睡覺,睡覺最大!
天亮在上班的時候總是殘忍,總是逼得人從一窩濃濃的睡意裏鑽出來,機械地套上衣服,刷牙洗臉吃飯,最後遊魂似得擠著公車飄到公司,才勉強清醒了些。
不過,若是到了周末,連鬧鍾的鈴聲都是可以原諒的。
於是,林徵成功地被鬧鍾吵醒了。
下意識地爬了起來,正要機械地重複之前的動作。林徵猛地醒悟過來,不對,今天是周末,可以休息的周末了。好容易繃緊的神經頓時解散,林徵歡快地撲到床上去,連加了兩個星期的班了,加得她都忘了今天能好好休息了。
不管怎樣,她非好好地睡它個一天一夜!
人算往往是不如天算。
林徵正睡得不亦樂乎時,猛地就有人不識抬舉地敲起門來。林徵拉起被子蓋住了頭,準備鴕鳥到底。可惜敲門的人太過執著,容不得她鴕鳥。恨恨地坐了起來,林徵瞪著門,牙癢得厲害。
“林徽,怎麼了,這一臉——”“我叫林徵,不叫林徽!”林徵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什麼事,這一大早就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