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皇都,熱鬧繁華是不用多說的,寬敞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各色店鋪、攤位一個接著一個的,即便比不上今天的豐富多彩,也堪稱玲琅滿目。更有不少民間藝人,捏糖人的,玩猴戲的,表演雜耍的,舞文弄墨的……大多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甚至失傳已久,寧兮玩的不亦樂乎。她現在也算是個有錢人,出手大方,看到不錯的表演就愛賞一賞。她們兩個本來穿了下人的粗布衣服,不是很起眼,四處賞多了,倒立馬被人給盯上了。
海棠雖然在府裏長大,但是沿路乞討的那段日子早已經讓她磨練出應有的警覺,很快就發現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總跟著她們,海棠仰仗自家老爺是朝中重臣,身邊更有皇上親封的格格,這裏又是天子腳下,哪裏會害怕這些市井小偷,反而起了捉弄的興趣,銀錢袋子掏出來又放回去,偏藏得若隱若現又讓別人無從下手。
這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雖然穿著男子的衣服,畢竟太過單薄嬌小,整個一副羸弱好欺的模樣,兩個小偷被撩撥的不耐煩了,竟然在她們買梅花糕的時候,大庭廣眾之下搶了她們的錢袋。海棠和寧兮哪裏肯吃虧,立刻追了上去。寧兮別的不行,剛好很會跑,讀書的時候獨攬學校運動會的長短跑冠軍,可是現在她算知道除了技巧,身體素質也是相當重要,這幅格格身子養尊處優,又大傷初愈,哪裏跑得過市井小賊。
畢竟不是在富貴人家長大的,她自然舍不得那一袋銀錢,硬是拚命的追,看到來來往往的行人,她突然反應過來,邊跑邊大聲叫“小偷,小偷,快抓小偷。”
然而滿街行人竟然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甚至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寧兮氣不打一處來,卯足了勁追上去,海棠卻早跑丟了。
樓閣上正在喝茶的華衣男子瞥見這一幕卻是劍眉一挑,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擱。
“東亭——”
侍立一旁的魏東亭順著主子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低聲回道
“奴才領命!”
寧兮追著小賊不覺間跑進了小胡同,那小賊突然不跑了,回過頭嘿嘿的笑,兩個人圍了上來。寧兮不由大驚失色,自己太過大意,竟跟著跑到了沒人的地方,錢沒了是小事,為這點錢挨頓打豈不是太虧。
正害怕間,一名彪形大漢從天而降,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兩個小賊給製服了。
“厲害,厲害,真是太謝謝你了。”
寧兮接過錢袋不住道謝,那彪形大漢卻是一聲不吭,退到華服男子身後。寧兮反而不管那華服男子,隻顧追著他“同誌,真的謝謝你,我請你吃個飯吧。”
看到那大漢疑惑的眼神,寧兮自己也覺得同誌這稱呼古裏古怪,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想和兄台交個朋友,一起吃個飯。”
魏東亭一向沉默,一切聽從主子的命令,對眼前的這個小少年自然是置之不理。倒是那華服男子從沒有過這般對待,哪有人分不清主子奴才的,明明是自己幫他追回了錢袋,她卻隻顧感謝奴才,也太沒有眼力。
仔細看這少年,長的細皮嫩肉,氣度不凡,又有不少銀錢,卻穿的破破爛爛,他反而來了興趣。
“東亭,把這兩個人押到順天府,罰他們兩個月的俸祿。”
“是——”
“至於這位小少爺,看來是誠心想感謝咱們,咱也不能不領情,你辦完差就到香滿樓來。”
“額……是!”
接了旨,魏東亭心裏直犯嘀咕,跟這平民小孩的飯有什麼好吃的,主子還認真了。
看到那彪形大漢對這個年輕人恭恭敬敬,言聽計從,寧兮也明白這兩人的身份和關係了,但是她是打心眼裏感謝那位大漢,身手不凡又敢於挺身而出,算是救她於水火。
現在他大約是要送那兩人去公安局之類的地方,她剛想跟上去,卻被那華服男子攔住了。
“你怎麼放心讓那位兄台一個人押送犯人?我們應該跟著幫幫忙。”
這一說倒把那男子逗樂了
“他一個人,這樣的小賊,再有十個八個都沒問題。”
“哇,這麼厲害。”
看到小少年一臉崇拜,男子倒得意起來,那當然,也不瞧瞧是誰的侍衛。
這華服男子本就俊朗非凡,一笑更是風華絕代,自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韻,寧兮雖然裝作自然的樣子,但是在這樣的人麵前,她永遠都是自卑的。
去香滿樓的路上碰到了快要急翻天的海棠,一看到那華服男子,她又是三魂丟了兩魂,平日裏嘰裏呱啦,這會隻會嗯嗯啊啊了,倒省的寧兮擔心露餡。
那男子是何等聰明人物,一看便知這是主仆二人。
剛走到香滿樓門口,店小二就連忙上前招呼,請到了二樓的雅座,幹這行的最會察言觀色,一瞧行頭便知道該怎麼服務,看到那諂媚樣,寧兮都歎為觀止了。
“把你們這好吃的菜盡管都擺出來,讓我們好好嚐嚐。”
“誒,好嘞——”
這一聲吆喝真是那麼回事,跟電影裏的如出一轍,真真好玩。
“這樣可以麼,萬一上的菜我們不喜歡吃怎麼辦啊?”
就讓店裏麵自己隨便上菜,寧兮可覺得不放心。
“小兄弟既然請我們吃飯,少則也該上個全席,對不對?”
男子心裏直覺得好笑,看來這小少年還從沒上過酒樓,貴族們誰會自己考慮要吃什麼,好的酒家,拿出來的菜必是道道美味,根本不用擔心。
“你也別叫我小兄弟了,在下寧兮,請問兄台高姓大名?”
雖然沒在古代生活過,電影卻看過不少,這句話倒學的像模像樣,但是卻實在滑稽,這不是江湖人的語氣麼?不料那男子卻是絲毫不介意
“在下……隸臣”
“隸哥哥,謝謝你剛剛出手相助”
寧媽媽沒把女兒教成窈窕淑女,獨獨給了她一張甜嘴,逢人便能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隻是這一聲哥哥倒把隸臣給唬住了,感覺既奇怪又說不出的親切。
“海棠,你站著幹什麼,快過來坐。”
海棠卻扭捏了,平日裏格格待她好,並不當丫頭,大病之後,對她更加如姐妹一般,可是現在是有別的主子坐著,她可實在坐不下。
“你也別為難他了,你讓他坐著實際上是給他罪受。”
隸臣最能知道這種尊卑懸殊下的生活,他本自覺目光清明,這世上沒有他看不穿的事,看出她們的喬裝,本想探知寧兮的真實身份,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難道是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貴族的貴族嗎?這樣天真無害,爽朗大方,讓看慣了阿諛奉承,鉤心鬥角的他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魏東亭倒是快去快回,看到自家主子和那小少年坐一塊,一個錦衣華服,一個一身粗布,他自己是一頭霧水,也不好直問,複命之後就乖乖戒備去了,寧兮叫都叫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