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似乎睡的太漫長,迷迷糊糊裏想醒又醒不來,恍惚中還做了個夢,夢裏台風把屋頂掀了,不知道什麼東西掉下來,被砸了個正著,這麼想著,胸口的地方還真的火辣辣的疼,本來哭號一樣的風聲隱約中倒真像嚶嚶的哭泣聲。
“我佟國維半生隻得一女,如今剛剛及笄,蒙受皇恩,選秀在冊,卻遭此橫禍,應是她本薄命,我佟佳一族無此福份,你們也不要太過傷心。”
佟國維?誰啊,怎麼在我房間裏麵,這話寧兮可是聽的清清楚楚,夢也醒了大半,頭卻疼的厲害,隻覺得雲裏霧裏的,眼皮重的抬不起,胸口疼的更厲害了。
“老爺,如今我們可怎麼辦啊,這宮裏頭可不好交代。”婦人尖媚的聲音在滿屋悲戚的哭聲中顯得格外突兀。
“華兒縱然病危,可還沒死,由不得你放肆。”端坐在一旁不停撥動念珠的華貴女子淡淡瞥了那婦人一眼,威嚴的語氣中還有一絲顫抖,那婦人卻是立刻低下頭,聲音也低了許多。
“我也是替府裏上下擔心,還請夫人恕罪。”
“格格,格格,格格你可不能死啊,丟下海棠怎麼辦啊,格格。”跪在床邊的青衫少女匍匐在床邊,哭聲最為淒涼。
寧兮卻是睡不住了,現在可是有人抓著她的手,不停地在她耳邊說格格不能死,這情況實在詭異,胸口也越來越疼。
“如若天命難違,全府上下隻好秘不發喪,由玉瑩代替舜華進宮。”那自稱佟國維的中年男子看向窗外,雖然掩去淚意,語氣卻有些哽咽。
那婦人聽到這話倒是鬆了口氣,眼中甚至有些歡喜,那華貴女子卻幾乎癱倒“老爺,你這可是欺君之罪!”
“報喪是欺君,讓玉瑩進宮也是欺君,又有什麼不同?如果計劃周全,閨閣女兒本就極少露麵,誰又能察覺,這樣能保得佟家一日是一日。”
“秘不發喪,便無法事超度,無親友啼哭,更不能立碑豎牌,你是要華兒做孤魂野鬼嗎?你為了仕途連女兒也不顧了。”
華貴女子說完再也勉強不了,掩麵痛哭。
男子連忙上前安慰“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可聖上剛剛沒了皇後,這個喪是萬萬報不得啊。”
寧兮越聽越糊塗,隻想睜開眼看看怎麼回事,跪在床邊的海棠以為自家格格已經回天乏術,悲痛欲絕,竟然一下子撲倒寧微身上放聲大哭,這一撲不打緊,生生觸到了胸口的痛處,一陣刺痛襲來,寧兮隻覺得喉中一甜,哇的吐出一灘鮮血。之前壓在胸口的一團氣卻散了,眼前也終於見了一絲光亮。
“格格……格格醒了,老爺,夫人,格格……格格她醒了。”
那中年男子疾步走到床前,看到女兒真的有了一些反應,之前強撐的沉穩一下子全鬆了,動作也笨拙起來,晦暗的眼中一下子有了光亮。
“快,快請大夫近前!”
“華兒,額娘在這裏,你快睜開眼睛看一看額娘。”
寧兮隻覺得突然有一雙溫潤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那樣溫柔的聲音和剛剛的威儀完全不同,連她聽了都覺得有種說不清的幸福。在那一絲光亮中,她模模糊糊看到一張美麗的臉,雙眼已經紅腫,然而目光中滿是寵溺和希冀。
這是誰?寧兮懵了,視線漸漸清晰,她明顯感到不對,至少她睡的那張床絕沒有這麼軟這麼香,房間也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她那明明是活動板房,哪裏來的磚牆?關鍵是眼前這個美女,隻能說,打扮的實在太像女鬼了,還是僵屍片裏那種。還沒琢磨清楚,又有一個老爺爺匆匆忙忙夾在她們中間,還把手搭在她的腕上。
寧兮明白,這是在把脈,不提21世紀還有誰看病是把脈的,這發型就夠奇異,前半頭剃了個光,後麵留了條長長的辮子。
“這是清朝啊?”
幾天沒有開口,寧兮雖然說了句話,卻完全不成調,她剛出口就後悔了,這不明擺著,不是清朝就是她被捉到僵屍窩了,當然,她更希望是清朝。
“華兒,你想說什麼?是哪兒疼麼,額娘在這裏,你別害怕。”
那美女說著又流下淚來,這才是真正的梨花帶雨,寧兮都看呆了。
“恭喜佟大人,佟佳格格洪福齊天,積在胸中的淤血大部已經吐出,呼吸已然順暢,隻消好生照顧傷口,多服用一些補血補氣的藥物,假以時日,即可痊愈呀。”
男子聽過,竟是又落淚又大笑,不顧身份頻頻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