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的磚地無聲地延伸向遠方,我獨自一人急匆匆地往前趕去,似乎這條路也忒漫長了。雖說此時剛剛天黑,已經可以看見淡淡的月影,似乎我今天走得晚了點。
從來沒去過勞神子的瓊英苑,哪裏知道要走這麼久的。我一邊走著,一邊暗暗焦急。今夜便是中秋了,我特地早早把皓明殿中所有的雜事都處理了,才溜了出來的。
自那日貳兒與師傅說起今日便是中秋夜宴了,我就萌生了一種瘋狂的想法,要去見一見讓娘多年來一直幽閉禁宮的人——花曌國君神冊帝。雖然娘從來沒有說,但是我心裏清楚,她在宮中隻是守候和等待著一個人,除了神冊,我想也不會有別人了。她說起那人的眼神,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這禁閉的宮牆。娘是極其驕傲優秀的,若是有心,這小小一介宮牆如何能擋得住她飛出去的決心?隻是心裏住了一個人,於是畫地為牢,再也逃脫不得。
耳邊突然有了聲音,笙歌絲管,熱鬧打破了方才的不知所措。我稍微調整一下步子,總算在眼前了。像是突然置身了一個不一樣的地方,眼前彩燈高照,人聲喧嘩,與方才的環境截然不同。我微微有些不大習慣這樣的環境,但是已經來了,這麼回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神冊。
我咬牙有些矛盾地想著去留,不知不覺卻已經走到了瓊英苑的深處。剛才趕了那麼久的路,也有些累了,想找一處僻靜的角落歇一歇。這瓊英苑周圍有無數大小的回廊和假山假石,類似於禦花園,但是更多了一些嵌在花草之間的桌椅。一般皇家宴請文武百官,俱是在此,相中了此處的環境清雅,景色宜人。如今日群臣在此歡飲同慶,倒也是很壯觀的場麵。
我走過一片假山花草,也不敢隨便找個石頭就坐,畢竟此時還算夏末,草叢中蚊蟲不少,被叮咬了就可憐了。我穿過一片曲折的石子路,看見遠處水上小汀有無數燈火,那裏便是整個瓊英苑最核心的部分——沉香水榭。因為中間建有一亭名曰沉香水榭,可以用來辦大型的宴席,故而得名。
“哪裏來的小宮女?居然敢私闖沉香水榭禁地?”我正在一旁探頭探腦地辨認哪裏是花望舒坐的地方,哪裏是神冊坐的地方,就聽得有人喝道。原來是站在一旁的侍衛!我心下暗呼糟糕,還沒進去便被抓住了,這回計劃豈不是要泡湯?
“什麼事情?在此喧嘩,不想要腦袋了?”有人低聲拉住正要對我下手的侍衛,我緊張地看過去,居然穿著更高級別的侍衛衣服,腰間別著很長的刀。
“大人,這個小宮女看著實在可疑,居然在這禁地周圍徘徊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企圖。”先前與我為難的侍衛立刻恭敬回答。
我和這位侍衛頭領同時對上了目光,“在下禦前帶刀侍衛頭領朱世聰,請問姑娘從哪裏來?可是來找你主子還是——”眼前之人到底比方才那個沉靜些,一邊小心翼翼地探問我的來曆。
我的心中一瞬間走過許多設想,跟他說我是太子的人?還是不要說?不說怕是要被當作什麼可疑人物之流抓起了,但是說了會不會被花望舒知道?
“姑娘這般神色不定,想來也是不想說清楚了,那麼就得罪了!”我正思考,就覺得右手腕上一緊,低頭一看已經被一隻粗大的手掌緊緊鉗住,隨即便是一聲金鐵哢嚓的聲響,已經被銬住了一隻手。黑漆漆的鐵鏈垂下哐當作響,居然說不出地沉重。
“你——”我又驚又怒,連忙呼喝道,“你不能隨便將我銬上,我是來找我家主子的。”
“你家主子?”那頭領淡淡地掃我一眼,“今日人多事雜,況且這裏本就不是你一個小小宮女能來的。姑娘的主子便是身份再特殊,怕也不大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