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完無語,氣氛又重新陷入沉寂。
風吹花動,搖曳著白玉的花瓣綽約姍姍。
“這是我母親最愛的花。”
“看出來了,這裏到處都是茶花,活的或是……不動的。”盼盼硬生生地把那個“死”字縮回口去。
“可惜花在人不在了,可笑的是尊貴的太子殿下連自己母親的樣子都不知道,隻有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供以紀念。”太子輕輕哼一聲。
盼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好在旁邊靜靜聽著,有時候一個好的聆聽者甚過於一個專業的分析者。
“你們……有點像。”
“誰?我?”盼盼指著自己的鼻子,睜大了眼睛難以理解。
“你跟我母親長得很像。”太子回過身來看著盼盼,凝視著她。
“我……我怎麼會呢……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平日口齒伶俐的盼盼竟有些支吾。
“我母親也是個普通人,這也是她為什麼不能進入宮城葬入皇陵的原因。”太子狠狠地咬咬牙,眼裏凜冽如霜,“從幼稚園起,母親和如今的皇上就是同班同學,她不是八旗子弟隻是一個大學校長的女兒,也是因為這層關係才能進入皇室學校。從中學到大學,他們一直是最讓人羨慕的一對,所有人都以為她就是未來的皇後,哪知道……哼,就因為不是滿族老姓兒得不到皇室的認可,隻能委曲求全,終於難產而死。生不準同衾死不能同穴,這可恨的宮規我恨透了,恨透了!”
盼盼默默地看著太子殿下。此刻的他卸下了冷酷麵具,換上了一種悲涼憤恨的氣息,那種怨氣就連瓶裏的茶花都感到寒冷,不禁顫抖。
身後突然有腳步聲響起,盼盼回頭一望,有些吃驚。
“兒媳參見皇上。”
墓地不知什麼時候被人用黃布圍住,外圍全是禦前侍衛把守著。皇帝恒楨手拿著一束白色茶花站在中央。
“平身吧,在外麵就不用多禮了。”恒楨溫和地讓盼盼起身,眼睛卻看著還背對著自己的兒子,最讓自己操心的兒子。
“照兒……”恒楨輕喚,啟照依然背對著他們半天不動,皇上上前,太子突然回過身去,平複了剛才的激動又換上了冰冷一切都漠不在意的神色,冷冷與皇上對視著,天地間唯一敢與皇帝對視的人怕是隻有他太子啟照了。
“我們走!”太子漫不經心隨意行了禮,扭頭就走。
皇帝眼看著太子的冷淡無禮竟然也沒有半點不悅,反而擔憂略帶愧疚地望著離開兒子的背影。盼盼一時無措,隻好待在一旁。
“是照兒讓你陪她來的?”
“啊?是的。”
皇帝看著盼盼,歎了口氣:“你很像他的生母,難怪照兒會讓你來陪他。真是謝謝你啊。”
“啊?哪裏……哪裏。不敢……不敢。”盼盼覺得自己額頭的汗就要出來了,今天是哪門子風啊居然皇帝跟她說謝謝,耳朵要瘋了。
“照兒很早就沒了母親,人難免孤僻些,和皇室親族也都疏遠的緊,難得他還願意跟你說話,你以後要替朕多開解他。”
“是,兒媳遵旨。”
“這不是旨意,隻是一個父親的請求。去吧,照兒等你呢。”
盼盼偷偷瞥了一眼皇帝,儒雅的麵容溫和慈祥,兩鬢一抹白絲倒是與那白玉碑相稱。是啊,除去尊貴的身份和華美的龍袍,麵前的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也就隻是一個父親而已。
那邊,太子站在車前,打開車門,靠在門口等著盼盼,一身黑衣靠在黑色的車旁,竟辨不清顏色。
皇帝跟盼盼說話眼神卻一直向兒子的方向望去。
人說無怨不成父子,這對父子啊,怨氣倒是大的很呢。
真的有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