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意識到,他所稱呼的宮主,也就是他身後那個清瘦的藍衣女子,其實就是我自己,隻是她看起來似乎比現在的我要精幹許多。
此刻的感覺就像我是個深藏暗處的偷窺狂,窺視著宋鄰安與過去的我的事,忽然心裏頭有些不是滋味,沒來由的煩躁。
“宋莊主,七日後本宮會主持一場比武大會,就在我宮殿前的平地上舉行,到時會有很多武林人士來捧場,你可不能缺席,我想邀請你去鎮場子,你可願意?”我客客氣氣地說了一番話。
說完之後宋鄰安轉過身看著我,四下裏又恢複了先前的沉寂,他蹙著眉愣是不吭聲,就那麼看怪物一樣瞧著我。
我忍不住問道:“宋鄰安,我可是誠誠懇懇地在邀請你,這般禮數俱在,你還不樂意麼?”
宋鄰安似乎在走神,沉默了好半晌,還是不說一句話,著實叫人無法忍耐。
我憋不住走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看著他說:“喂!姓宋的,我是聽了良辰美景的勸才這麼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我可沒好耐心!你到底答不答應啊?這樣一聲不吭算什麼意思?”
他抬頭盯著我,眼裏又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冷聲說道:“宮主,你到底打算玩弄我至何時?”
我怔住,拳頭收緊了幾分,緩了緩才沉下肩,耐著性子問:“你胡說八道什麼?”
宋鄰安撐著桌子站起身,腳下看上去略微有些不穩,想來的確傷得不輕。我靜靜看著他和“我”之間的對抗,越看越覺得驚悚,感覺隨時會爆發什麼戰爭似的。
他往旁邊走過一步說:“若是想讓我死,何不給個痛快,百般折磨愚弄就是你對付人的方式麼?”
我愣了愣,側過身對上他,急說:“你這話無理無據的,分明是在誣陷我,我如此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的俠女子,被你說成這樣我還真是無奈了。”
宋鄰安偏頭一笑,嘴角吊起,眸中閃出狡黠與嘲諷:“那昨夜趁我昏睡輕薄我的人,可是你?”
“你!”我終於忍不住惱火,眼睛都氣直了,“什麼叫我輕薄了你!你別太自以為是了,我不過是來看看你死了沒有而已,別自作多情!”
說實話我在暗中聽著也嚇得不輕,同時也很想知道“我”昨夜到底對宋鄰安做了什麼……
他臉上露出不想再與我多費唇舌的表情,抱起木琴就往床邊走去,目不斜視。
我衝過去擋住他的去路,攔著他說:“正事還沒有完,你這般逃避作甚?”
他扯了扯嘴角,漂亮的睫毛垂下來,極度無語地看著我道:“宮主的智商何時墮落成這樣了?宋某的意思還不夠明朗麼,非要我出言拒絕的話,我不介意多說幾句,但隻怕傷了你的麵子,再怎麼強大如你,也不過是位姑娘。”
我有些疲憊地歎了一口氣,拂了拂手,“算了,你去躺著歇息吧,遑論你此刻負傷在身,即便是毫發未損也恐怕不會幫我一把,我還真是癡人做夢,居然會奢望你宋大莊主站到我這邊,罷了罷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垂頭喪氣地往門邊走去,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聽完她的話我心中就一頓堵塞,難過的情緒瞬間蔓延開來。
“宮主——”宋鄰安喊住我。
“嗯?”我足下一頓,轉過頭望著他,嘴角微揚,眼神中透出一絲隱隱的期待。
然而宋鄰安說出的話卻叫人頓失精氣神,他“好心好意”地說道:“我奉勸宮主,有些事就不要去做了,徒勞無益,多增煩憂,還是別癡心妄想去一統江湖了!”
“好,很好,宋莊主的話我記下了,不過你放心,哪怕孤立無援,我也不會後悔一分一毫,我藍澤活了這麼多年,唯一不想輕易放棄的就是這件事!”我忿忿地說完話就扭頭而去。
“轟隆”一聲,有東西砸地的聲響從耳後傳來,我下意識轉身看過去,隻見宋鄰安手中的木琴橫躺在地上,而他,也倒在了床邊。
“宋鄰安!”我一聲大吼,眼睛瞪得老大,驚恐地情緒表露無遺。
“宋鄰安!”同一時間我也一聲大喊,整個人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宋鄰安的懷裏,坐在一張小床上,這四周顯然不是剛才的地方,是個小屋,地上生著火,枝椏上掛著我和宋鄰安被淋濕的外衣。
剛才,那是夢?
“怎麼了?”宋鄰安在後麵抱著我,伸手撫了撫我的額頭。
我愣愣地抬起眼皮,看著他緩緩說:“我好像……記起來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