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遂你心意吧,就此恩斷義絕。
寒風冷雨中飄著這麼一句孤零零的話,如同我此刻孤零零的心情。
盡管“恩斷義絕”四個字是我先提出來的,但誰又知道說出那番話耗費了我多少心力和勇氣呢,不過是單純地希望能通過強勢的壓迫逼他就範,對我坦白,卻不料是作繭自縛,終究是傷了自己。
風吹雨打,寒氣逼人,我瑟縮著身子無力地蹲到地上,把頭低埋,視線在眼淚中變得極為模糊。
忍著顫抖,我逼迫自己冷靜地說話:“宋鄰安,你還真是一點不留餘地,你可知這番話說出來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他簡單明了地答道,聲音裏聽不出難過或是什麼不舍。
“為什麼?”我抬起頭,從低下仰視著他。其實到這時候我也不知道我在問什麼,或者想知道些什麼,大概整個人就隻能用這種最簡單地方式表達情緒了。
他輕眨了一下眼,長睫毛扇動滴下一滴雨水,很容易讓人誤會那是淚,但卻不是,也不可能是。
“你別說話!”我突然揚聲大吼,怕再次聽到傷人的話,“宋鄰安,你讓我緩一緩,我有點吃不消了,你別笑話我,我想哭一會兒,你能晚一點再離開麼?”
說罷我再次垂頭,雙臂環抱住自己,將身體緊緊摟住,也許這樣,可以壓扁那些不安分的情緒。
他沒有走,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片刻過後,我忽然沒了雨水淋身的冰冷感覺,想起那把傘,大概是宋鄰安看我可憐大發善心幫我撐傘擋雨了。我沒有抬起頭,維持著蜷縮一般地姿勢蹲在地上很久很久,眼淚不知不覺地流淌,此情此景,不禁令人想起當初木易楊離開後我悲痛欲絕的場景。
彼時我愛的人是木易楊,恨的人的宋鄰安,此時我愛的人換了,恨的人仍然是他。由此可見,我對宋鄰安由恨轉愛,純粹是我腦子抽筋自作自受。
我接下來的舉動讓宋鄰安有點不知所措。拉住他的衣擺,抬眼望向他,半笑著說:“你還記得那個雪夜的承諾麼?”縱然提起這個更叫人傷感,我還是要拿出來說。
他微微怔了怔,動了動唇,沒有立即開口,歇了一會兒才說:“我是承諾過,會答應你一個要求,也並沒有打算要背棄諾言。”
我撐著膝蓋站起身,蹲久了人就感覺有些暈眩,剛一起身就晃了身子要倒下去,宋鄰安伸手扶住了我,手臂側挽著我。
我斜眼盯著他,認真地說:“那麼,現在我要你完成它,行不行?”
“可以。”他臉色並無其他表情,隻有淡淡的冷意,我突然間就開始懷念他溫柔如水的目光了。
我微笑著點了下頭,看著他說:“好,那我說的,你必須做到!”我轉身正對著他,直接撲到他懷裏,高聲哭喊,“宋鄰安,我隻要你做一件事,不許跟我恩斷義絕,不許丟下我一個人,我要你帶我回落莊,我不要在這裏呆下去了!”
明顯感到他身體顫抖了一下,瞬即我整個人又被往他懷裏收緊了些——宋鄰安抱住我了,他的臂膀正滿滿環抱著我。
眼淚從來就沒停過,此刻掉得越發凶猛,擋也擋不住。我埋在他胸前拚命地哭,越哭越凶。
“阿澤,你剛剛不止說了一件事,我到底該做哪一件呢?”不知何時他扔掉了傘,捧起我的臉,俯下身就將我吻住。
他冰冷的唇,與我冰冷的唇相貼合,互相廝磨著,仿佛要將心裏麵所有的情緒發泄出來似的,這一次我不再被動,緊緊抱住他,回應他,在風雨中深深地與他擁吻。
已經顧不上這個吻代表了什麼,也沒空去理會其中的苦澀,我隻是一心一意地吻著他,如同他那般認真地吻著我。
在他撬開我齒關的那一瞬,我先發製人,舌頭勇往直前地探進他的口中,與他的舌輕輕點觸,舌邊輕巧擦過,在一連串挑逗之後,他將手伸到我腦後,五指插入我淩亂不堪且濕透的長發之中,用力捧推,讓我的唇與他的更為貼合,長舌雙雙糾纏在一起。
我腦中消散了一切,空白了片刻,隨即看到一個醒目的畫麵。
宋鄰安似乎身受重傷,躺在一張紅木床上,神情痛苦地睜開眼,掀開被子穿上外袍就下了床,走到石凳處坐下,抬手撫住了石桌上的木琴,背影看起來十分單薄。
“幾日未見,宋莊主越發神采奕奕,都能下床撫琴了,可喜可賀啊!”一個清亮的女聲打破沉寂,走到宋鄰安身後。
宋鄰安放下手,離開木琴,一動不動坐在原地說了一句:“宮主今日好興致,怎麼有空來宋某這裏轉悠了?”語氣中盡是惹人嫌惡地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