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入畫,該你出場了。”班主掀起簾子對著後台那位美人說道。

她微微點了點頭,便起身輕步走了出去,身姿窈窕,弱柳也要遜色三分。今天的這出戲叫做《西廂記》,她扮演的角色叫做崔鶯鶯,一個跟她一樣有著傾城之貌和絕世才情的女子。但不同的是,崔鶯鶯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而她沈入畫隻是一個墜入風塵的戲子。身份是那樣的天差地別,可是崔鶯鶯,若是南風家沒有奪得這天下,我沈入畫也未必不如你。

“世間有這等女子,豈非天姿國色乎?”這是張君瑞初見鶯鶯時的慨歎,他甚至說:“十年不識君王麵,始信嬋娟解誤人。”可沈入畫又何嚐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呢,怎奈命苦至此?

戲罷,她卸了妝,一個人坐在戲台上,看著台下空曠的座位,一種熟悉的孤獨感席卷全身,縱使才子多情,佳人薄幸,可終究他們還是有情人終成了眷屬,卑賤如我,今生今世,大抵是永遠等不來這樣的感情吧。

“姑娘,我認得你。”

沉穩的男聲鑽入耳中,沈入畫抬頭一看,門口一黑衣男子翩然而立,那氣度世間少有,隱隱透露出高貴與霸氣。她含笑:“哦?那你且說說,我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男子不緊不慢地朝著戲台走來,風度翩翩,“你便是那冠絕天下的昆曲第一花旦沈入畫。”他那樣篤定眼前這個不施粉黛、眉目如畫的女子便是他從未謀麵卻仿佛認識了千百年的姑娘,入畫啊,前世你我可曾共同邂逅過一場煙雨,奈何你的眉眼那樣熟悉,像是落進眼裏、刻在心上的記憶,揮之不去。

即便是眼光挑剔的沈入畫,也覺得這個男子的光芒讓人移不開眼,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女子,雲淡風輕地一笑:“公子好眼力,這天下識得奴家素顏的人還沒有幾個。”

“在下風易,今日有幸結識沈姑娘,實屬三生之幸。隻是不巧,來得有些遲,沒能一睹姑娘絕世風采。”

“風公子抬愛,入畫不過一介戲子,若公子不嫌棄,入畫為公子彈一首《塞上曲》吧,看戲的話,隻好明日請早了。”沈入畫緩緩起身,動作優雅而從容,完全是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

她抱著琵琶,端坐在木凳上,靈巧的指尖觸碰到琴弦的那一刻便流轉出清亮的琴音,像塞外的天空,悠遠綿長。輕攏慢撚抹複挑,沈入畫的琴技已是爐火純青,一首《塞上曲》把昭君的哀怨悲切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那猶抱琵琶半遮麵的風情更是比之昭君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女子最能蠱惑人心,連時間都會為她停止。

風易有一瞬的失神,他看到沈入畫放下琵琶,露出那張驚世駭俗的臉,越發地覺得似曾相識,但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但是這樣的容顏,若是見過又怎會遺忘呢?那麼,或許這就是穿越了一生一世的宿緣。

“昭君在世,也不過如此了。”風易感歎。

“公子,少將軍有請。”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匆匆走到風易身邊稟報。

他點點頭,彬彬有禮道:“沈姑娘,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明日定當準時來睹姑娘風姿。”說完便轉身離開。

“風公子留步。”沈入畫伸出手想要拉住風易。

風易轉身,看到入畫的臉頰緋紅一片,他不動聲色地揚了揚嘴角,等待她的下一句話。

沈入畫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唐突的舉動,她緊緊咬著下唇,尷尬地說:“明日再晚,入畫可就沒有閑暇再為公子彈上一曲了。”

“那我早來一個時辰,是否有幸看姑娘飛天一舞呢?”

“公子說笑了。”

沈入畫看著風易修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她何嚐知道,他們已經遇上了彼此命中最大的劫數,躲都躲不過。

正想得出神,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沈入畫嚇了一大跳:“師父,什麼事啊?”

“明天是宇文將軍的壽宴,請了我們戲班過去。你好好準備一下。”班主沒有子女,這七年來他一直把沈入畫當成自己的親身女兒一樣百般疼愛,把自己畢生所學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她。

“師父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沈班主看著乖巧的入畫,欣慰地點點頭,便笑著向後院走去。入畫愣了一下,跟上了師父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