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要去扯那個男子麵上蒙的黑布,冥冥間伸出手去,對方卻退後一大步。眼中亦是複雜而曖昧的神情。
阿離見他不願意以真麵目示人,隻得慢慢的,慢慢的將手收了回來,捂在胸口處,黯然神傷。
她對那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思,她自己都說不上來。
或者說,她從未將自己和蕭勤之間的關係細細想清楚。
她總是會想到他的吻,那種熾熱的不顧一切幾乎將她融化的深吻,令她深深沉迷,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想起來的時候也不由自主臉紅心跳。
他明明當時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是邢國派去的奸細,卻也對她極好。找了詠絮服侍她,又想令她換一個身份作他的側妃。
明明是這樣不管不顧的一腔深情,她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徹底淪陷。誰知在緊要關頭,他卻為了自己的性命出賣了她!
這樣的人,她刺他那一劍,更是理所當然的事。
隻是今日認真想想,那一日他吻過她之後,握住她的手道:“此刻便是立即叫我死了,我也心甘情願。”
他的表情是那樣的認真,口氣更是不容置喙的肯定。
不不不,蕭勤不是那種人!
如果那個人換成蕭朗,她或許會相信這個男人為了自己和江山,會做出賣所有人的事。可是蕭勤……他……阿離不知道自己猜測得對不對,她對這個男人的了解,隻在唇齒之間,她記得他的呼吸那麼急促,他的眼眸那樣深情而專注,他的心跳仍然縈縈於耳——似隻為她一人而跳。
她還記得他轉過頭來看她的眼神。
他的手還握著劍的一端,滿手的鮮血,雙眼卻是一副“能死在你的手中,便無憾”的神情。
阿離胸口一窒。
她……她竟沒有早一點想到這件事!
她整整誤會了蕭勤那麼多年!
此刻……依然是他與她對峙。
她是邢國邊陲的女統領。
他是不知名的蒙麵刺客。
她再也不願意與他兵戎相見,隻想撲入他的懷中,道一聲抱歉。
阿離再度看他的時候,兩行淚已經落下。“你沒有死,那便好了。我……我……”千言萬語,隻想對他說一句“對不起”,她抖了抖雙唇,竟是無法出聲。
那雙眼睛別過去,竟不願再看她。
詠絮見他們雙目凝視著對方,令氣氛膠著而沉悶。不由得踢了阿裏一腳,使了個眼色讓他為自己鬆綁。
這個男人仿佛對自己有意,一直尾隨著她來廚房。可是拳腳上卻不如她,幾招便被自己擒住,真是丟人!
阿裏看了石七一眼,奇怪他竟像沒有見過女人似的,盯著那個剛進來的女人發怵。哼,他早就知道,石七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看見這樣漂亮的女人,饒是神仙也要酥掉半個身子了。他用匕首割斷詠絮手上的繩子。
詠絮的手似一隻離籠的白鴿,撲騰著翅膀,一下子將蕭勤臉上的蒙麵扯了下來。
“十七皇子!”詠絮整個人呆住。
比之三年前,蕭勤褪去了那股桀驁與頑劣的模樣,反是成熟穩重了不少。仍舊英氣勃發的眉宇間,微微蹙著。挺直的鼻梁仍舊如雕刻般的好看。他嘴角一抿,什麼話也沒有說,拉著阿裏奔出廚房,幾個縱身便不見了蹤跡。
“小姐!我沒有看錯,那個人是十七皇子?”詠絮揉了揉手腕,指著暮色中難以辨認的兩個黑影道。“他沒有死?”
阿離此刻哪裏聽得進話,捂著胸口跌坐當場,臉色煞白。
的確是蕭勤無疑,他竟不肯原諒她,連一句話也沒有對她說。
他眉頭微蹙,是厭惡還是仇恨,她竟無法分辨出來。
隻是刹那間的對視,她已經將整個兒心都丟掉了。
“你喜歡他?”任誰都能看出來方才阿離的一雙眼,一直流連在蕭勤的身上,眨都不曾眨一下。仿佛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一樣。詠絮冰雪聰明,怎看不出這番緣故。況且,在月魄麒麟的時候,她還親眼目睹過阿離和蕭勤的激情戲碼。
那一霎那的旖旎風情,連想上一想都讓人麵紅心跳。而那時候,阿離與蕭勤,不過還是兩個年不經事的少年男女。如今……她的麵孔背對著阿離,毫不掩飾地露出一絲笑意。如今他們都長大成人,比之年少,另有一番經曆。卻不如,再度重逢竟會是這般模樣。
“跟我來!”詠絮拉住阿離的手,飛奔去馬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