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一早,陶桃就在船頭上坐劍禪,在兩岸水波蕩漾中他飄過了許多沿河“生長”的樹木與坊市,這些都未能驚擾到他一顆緩慢跳動的心髒,在這有序的節奏裏,少年正感知著體內一條同樣緩緩遊動的河流。
那是新生的氣,也是新生的河,起於丹田氣府在周身竅穴經脈間流動,帶著似青草的芬芳在體內“山脈”間穿行,每行進“一裏”河就增長一分,這是真實不虛的一分。
無需別人指導,陶桃自然而然就知道這增長是來自何方,可不就是雨嗎?他與河為伴,住在河上,他見過暴雨時節來時,天上的雨稀裏嘩啦的注入其中,肉眼無法分辨河水的漲幅,但每當跳入其中時,每當被無處不在的水流所包裹,就能感受到那份增長是實實在在的。
陶桃欣喜於這種變化,但在另一方麵看來他還是個笨拙的“河神”,掌控不了體內“河水”的走向,隻能任其自流,陶桃是個樂觀的人,他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能夠掌握這種變化,但他並不知道未來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好久,但當那時候他已經踏在了另一條路上。
而在船艙裏,陶桃的租客們齊聚一堂又涇渭分明,後來的劉潭一行人坐在一起,而以張丙為首的早來之人坐在另一邊,他們自己人之間推杯換盞,他們兩夥人彼此之間毫無交集之意。
小夥計張丙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夥計了,他坐在桌子上晃著雙腿給武家兄妹講述昨天千色宴上的見聞,又再一次指著那副不知何時掛在大堂裏的胡姬的側臉畫強迫兄妹倆“欣賞”。
總之一切是寧靜有序的,因為這是一個自成循環的體係,沒有外人來插足其中,但這樣的並沒能長久下去,最先被驚擾的是坐在船頭上的陶桃,他地處最外就如同一座城池最外的城牆,他是第一層屏障也是外來者最先要逾越的地方。
陶桃看了來人一眼,是極美的女人,也是熟悉的女人,是陶桃自打出生以來見過的第一張堪稱“絕色”的臉龐,然而他並沒有對這張臉的主人表現出多大的熱情,他又將眼睛合上。
那人抱著一把長劍立在桅杆上,一身桃紅色衣服,耳朵上卻掛著白色麵紗,隻是在陶桃睜眼的時候將其摘下來,等他如此反應之後又撇撇嘴將其掛好,白配紅總有些不搭。
戴好麵紗的女人從桅杆上一躍而下,落在陶桃身旁,一邊捏著陶桃的臉一邊說道:“桃子啊,姐姐跟你是多久沒見過了,十年還是一百年?哈哈,記得當時在我手下做事的時候還是小小的一個,細皮嫩肉的讓人很有食欲,嘖嘖現在都快變成老幫菜了,聽姐姐的話腱子肉一點用都沒有,還是有空把我送你的那本月滿真經連成,到時候姐姐保準教你怎麼知道什麼事鏡子的快樂!”
“我可沒有上百歲的姐姐,奶奶您要是找紅姨有事的話那就趕緊去吧,另外多說一句我可是很久沒有見到紅姨了,她還在不在那個房間了我可不知道。”
女人聽了“奶奶”兩個字格外用了力氣捏他的臉,說道:“叫姐姐我就不捏了!”
“奶奶您還是接著捏吧!我還年輕臉皮也厚不在乎這點疼痛。”
女人鬆開手後往船艙裏走去,邊走邊說:“我還要順手收拾兩條雜魚,你要不要來旁觀?”
沉默了一會兒,陶桃說了個“好”字,跳下了船頭。
跟在女人身後陶桃邊走邊說道:“那兩人能不能交由我處置?”
“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可明白著告訴你小子,那兩人就是衝著你小命來的,還要留他們一命嗎?”
陶桃已經猜出了所謂的兩人是誰,但他全然未想到對方的目標竟然是自己,所以剛才想要保下對方性命的決定頓時變得有些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