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近道者無法無天(1 / 3)

一尺之長的木盒占了車廂整體的三分之一,依舊是隻有劉潭和陶桃坐在裏麵,像來時一樣駕車的仍是那個失憶的老馬,劉潭已經將輿圖給了他,一切似乎都已經安排妥當。

馬車搖搖晃晃,陶桃閉著眼睛感知著這與船上不一樣的感覺,他說道:“介意我問件事嗎?”

劉潭說道:“介意!”

聽他說完這兩個字,陶桃“哦”了一聲,彼此心知肚明讓兩人糾結的還是那個生死問題,隻不過是那一個人的生死,瘌痢頭該不該殺?你我又該不該殺?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陶桃心頭,平心而論瘌痢頭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甚至如果不是自己二人出現攪局,對方一片基業猶在,做好自己的賭坊老板就是了,即使是最後對方親自出手殺掉自己手下的殺手大概也是無奈之舉,陶桃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從頭到尾對其都沒有殺意,但沒有殺意並不代表該不該殺,他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等到在搬木盒的時候看到對方謙卑幾乎諂媚的臉的時候,陶桃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答案,該殺!我心中有憤所以應當順應心意殺掉他!

但這樣就牽扯到下一個問題了,若是順應心意,那自己更是該死之人,若是沒有自己兩個罪魁禍首那些人或許依舊會死去,但不會是今日。隻是如此一來,所謂的順應心意要誅人性命就站不住根腳了,生死是件大事值得長久考量,這是陶桃在對瘌痢頭說完那一番話之後所想的。

他詢問劉潭希冀得到一個答案,或者是一個可以安慰自己的借口。

劉潭的拒絕也在情理之中,在心靈意誌上他是個強人,要遠比自己強得多,但在這件事上他比自己陷得更深,罪魁禍首二字實至名歸!或許他並不像所表現出的那麼灑脫。

不知行進了多久,顛簸的感覺停了下來,先是車簾被掀開,接著是一隻布滿褶皺的手進入眼簾,最後出現的則是一張樸實布滿討好笑容的臉,老馬說道:“二位公子,外麵天已經黑了,接下來的路我老頭可不敢走了。”

陶桃看向其背後的黑色夜幕,一種揮之不去的荒謬感襲上心頭,原來才一天,原來一天時間就可以經曆這麼多事,陶桃如此想著已經拿眼看向劉潭,他才是金主,也是這一車珠寶的主人。

劉潭果斷的很,直接在馬車上跳了下來,而後朝陶桃問道:“你知不知道他平常住在哪?”

陶桃尋思了一下而後點頭。

“那不就結了,老馬你先走吧,我們明天再來找你。”

陶桃跳下車來,老馬一臉糾結道:“這……”對方可是給了大價錢的金主,老馬實在不敢拒絕。

劉潭也沒給對方拒絕的機會,直接擺手道:“就這樣了,明天午時我們來找你。”

老馬歎了口氣,駕車往遠處離去。

陶桃二人還站在原地,劉潭看著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最終他有些受不了,偏了偏頭說道:“今天過得很精彩啊。”

“精彩你大爺,還不趕緊帶路!”

陶桃這才想起來這家夥作為一個外鄉人根本不認路。

……

路上並沒有太多交談,也奇跡般沒有碰上消夜衛這些攔路虎,這點陶桃大致能猜得出來,消夜衛從來不管山上事,所謂的宵禁也禁不到他們身上,這是陶桃當時所遵循的,如今看來他們這群人仍在走著自己當時的老路。

不知不覺間,因為離得他們近了一些自己也變得特殊了……

陶桃將自己的想法講給劉潭聽,劉潭回道:“這是遲早的,人總會被自己所站的位置同化,清廉大臣會變成貪官汙吏,賢明太子一夜之間長為暴君都是這般道理,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有句話叫近道者無法無天,這可不是說說而已。”

兩人再未交談,回到船上後也改回房的回房,該看賬本的看賬本,一切都是平常該做的事情,但在一種人眼中都透著一種詭異味道。

小夥計張丙也早已經回來,他拿著一張畫紙給陶桃炫耀,畫中人是一個女子,是陶桃從未見過的女子,畫的是側臉,畫中的她正用手指輕輕撩著微有卷曲的發絲,發絲之後露著的是一隻並不園整的珠璫,畫者並沒有畫出耳朵來,陶桃卻分明感覺到了那如同半月般的肉荔枝,這便是大師的藝術了,他們會刻意的去畫一些東西來遮蓋他們真正想表達的東西,陶桃抱著讚賞之意將目光投到眼睛上,眼睛是突出的,卻並不會給人以突兀的感覺,瞳仁微微向上,這個女子似乎在看著某些東西,陶桃覺得這人有些眼熟,於是問道:“這是誰?”

“小老板,這是胡姬啊!”

“啊!”

一旁早已經欣賞過這幅畫的柳弗生,見狀微微搖頭,他理解陶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因為他本人也一度因此失神,胡姬啊……那個黑珍珠,當她褪去一身與中原人不同的褐色皮膚之後原來是這般模樣,但即使是如此也該分辨出來的,不過畫中的眼睛卻是把他迷惑了,在他印象中胡姬的一雙眼睛從來都是黑亮並多情的,你受她一眼,便能感受到來自沙漠的熱風,自信挺拔又如同原上野草一般,她是草原與沙漠兩者才能哺育出的女兒,但畫上的那一雙眼睛卻如同一隻渴望飛天的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