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行到人少的地方，對麵行人如織，馮陌安鬆開了她的手，“是不是？”大伯前幾天問她的話，想不到這麼快就輪到自己問了，馮陌安覺得可笑，自嘲的笑笑。
林景餘的麵頰火辣辣的疼，她抬眼看著馮陌安，“我早就料到會有今日。”
“你愛那個男人？”馮陌安歎氣，“這種人不值。”
“當然不值。”林景餘恨馮陌安，她永遠敢和人爭，和人吵，就是從小撫養她長大的柯維安，她也能冷戰多年，她從來就不知道珍惜。人與人的緣分，今天有，明日就沒了。“我更加不會愛他。可是那又有什麼？他有錢，很有錢，他能給我想要的生活，錦衣玉食，綾羅綢緞。你不需要的，你看不上眼的，我隻有這樣才能夠得到，你明不明白，柯大小姐？”林景餘哭著，麵目猙獰，抓住她的肩膀，“你永遠都不會懂沒有錢的悲哀。”
“對，我不會懂。”掙開林景餘的雙手，馮陌安感覺肩胛骨生疼，“可是我知道，人不能為了錢出賣自己的靈魂。走過的路即便後悔，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一步錯，步步錯，永遠都會被人懷疑，被人看不起。”她想阿秦了，一切隻有他來不及麵目全非。
物是人非，她永遠都找不回過去的自己，更加找不回過去的友誼。
回家的時候，秦涵火急火燎的看著關於他的娛樂消息，罵罵咧咧，看到自己終於有了傾訴對象，毫不客氣的化身唐僧，“你說那群記者是不是吃飽了沒事撐的慌，我分手都十幾天了，不出門，他們說我懸梁自盡。出門參加婚禮，他們說我身形纖瘦，為伊憔悴，咦~，老子一八尺爺們，那個角度都不瘦。”
“嗯，我作證，身材很標準。”馮陌安臉不紅，氣不喘，模特她看的多了，一點都不覺得羞澀。看著秦涵微微紅起的臉，覺得好玩極了，忍不住逗一逗，“真的，我還摸了的，絕對貨真價實。”沒見過臉皮這麼薄的秦涵，馮陌安感覺又新奇又滿意。
秦涵因還不熟悉敵情拜下陣來，盯著手機又道，“這條不得了，什麼情場事業雙失意，秦涵隱退娛樂圈。不就是推了電影，推了幾天的活動嗎。陌陌姐，明天我們去公司吧，有一個電影的主題曲要錄，順便拿一下我最近的時間安排，重新排一下。”
“徐達不是你經紀人嗎，怎麼這種時候倒不見了。”馮陌安覺得這種不靠譜的經紀人造就了秦涵的定位不明，演藝事業也混亂的可以，什麼代言都接，卻不知道這是秦涵忙著還債，所以量多，質差。
“他老婆快生了，你代幾天經紀人吧。”
馮陌安點頭，“但是你什麼都要聽我的。”嚴肅而又認真，“我帶的人必須是最好的，即使不是也得是，如果你做的到，明天去公司的時候在喊我，我可不會因為是朋友而手下留情。”馮陌安蹭蹭的爬上樓，一回房間，就打通了蘇醫生的電話。蘇草是大表哥的徒弟，有幾次來法國替表哥取善款，彙報賬務。他有個大哥是天蘇影視的掌舵人，看在兩家的交情上拿到資源不難，何況她還把路導推薦到他們公司，也算大功一件。
打開視頻，蘇總穿著睡衣，卻仿佛在開會一樣鄭重，看到對麵白白淨淨的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整個人也鬆散了下來，“我還以為柯小姐很嚴肅呢，看來可以隨意一點了。小弟就那麼一點愛好，謝謝柯家夫婦的照顧了。”
“是呀，聽說我大嫂還把祖傳秘方都傳了，可見有多喜歡這個徒弟了，要知道，那些清宮秘方，千金都求不到的。在說我大侄子，他對醫術一點興趣也沒有，恐怕以後大嫂的醫館是要這個徒弟多多看著了。”馮陌安話一轉，一點也不客氣的問，“那蘇總打算怎麼報答我。”
蘇寄一頓，這麼不要臉的求報答方式，也隻有他那個弟弟做的出來了，傳說中的柯小姐臉皮厚的和他弟弟一樣，有些哭笑不得。認真算起來，自己大姐還是她的五嫂，一家人總不好太計較。當年，他也曾在柯家老宅見過十幾歲的柯九，那個傻弟弟也和柯九玩的極好，“你說。”
“你手中最好的資源。”
蘇寄一時還不懂，一想自己的職業，才明白，柯小姐是想捧人，商人的本性頓時就顯出來了，“柯小姐，沙老四想從我這兒拿到路導最新的電影的女一號他們家的百貨公司可投了不少讚助。”
“陸雲宣？不可以，男一號，路導已經定了，秦涵。”
“你要捧秦涵？”蘇寄暈了暈，“我已經打算簽約陸雲宣，你不會要讓他來我們公司吧。沙少就是因為，不想陸雲宣和前男友一個公司，才和顧氏解約的。”
“蘇總，我沒這個意思，心底也不希望秦涵一直在娛樂圈裏混。不過你有多疼愛這個弟弟，我就有多疼愛秦涵。你的寶貝弟弟說，如果您不同意，便以斷了藥鋪的慈善款為把柄，到時候，他自然會狠狠地坑上你這個哥哥一把。”
“那個死小子。”蘇寄苦笑，可被他坑慘了，萬一斷了經費，他還不拿自己的卡堵缺口，“行吧。”
“謝謝。但是我爸爸說我出國了。”陌陌苦著小臉，頗是為難。蘇總十分識相，“你不就是因為在法國所以托我照顧弟弟嗎，不過真是弟弟。”他想從柯維雅臉上看出什麼來，可是對麵的女子太過坦蕩，想想這麼多年她對柯家老大也是夠義氣的，錢從沒斷過。
馮陌安點點頭，“我一定會好好關照蘇草的。”
關了視頻，就接到小媽的電話，她一個勁的問自己在哪裏，要自己去見她一麵，問她什麼事，也不肯說。馮陌安被她這態度也弄的著急，“你不跟我說，那爸爸知道嗎？”
她終於嗚嗚咽咽的哭起來，“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們先見一麵好不好。”
“什麼時候。”舒瑞珠焦急的說現在，甚至定好了餐廳。馮陌安趕緊收拾了趕過去，菜已經點好了，兩人都無心吃。馮陌安坐在那兒，不言不語，隻等著小媽開口。
舒瑞珠麵有難色，最後還是說了。父親的公司出了大問題，資金鏈斷開，她爸想把她嫁給銀行家的兒子，當貨物給賣出去。又絮絮叨叨的說起以往的事，想起生母被父親拋棄，心寒無比。言語之中又恨又怨，奈何那是她生父，最後還是哭著求馮陌安拉一把。
馮陌安完全不用考慮，“爸知道嗎？”父親一向精明，半點風聲他都能聽到。
“這話你要我怎麼說，遠山還心心念念的想要討好他。我爸那個人，眼裏除了錢，就是他兒子，如果我是個男人，媽媽也不至於被掃地出門。”她憤憤不平，又無可奈何，末了補上一句，“有的救就救，沒的救，我也不管了。”她低低嗚咽，顯然無可奈何。
馮陌安心中冷哼，爸爸沒事會討好這種拋妻棄女的人？“你們的家的關係你和爸爸說過嗎？”馮陌安暗恨她不說實話。
舒瑞珠搖頭，“遠山也問過我家的事，不過都三言兩語含糊過去了。我不想他和爸爸走得太近，可是他以為我是怕爸爸不接受他這個女婿，所以??????”話還沒說完馮陌安就打斷了，“那你爸的公司，資金鏈斷開，明麵上沒有問題吧。”
當時父親結婚太匆忙，就處理了一下財產問題，女方家裏的情況一點也不了解。
“這種事都是機密，當然不會外泄。”舒瑞珠也猶豫過告不告訴丈夫，最後還是放棄了，這樣醜陋的家人，她寧可先去求馮陌安，不管怎樣，這個案子隻要撐過去，她也算是還了生育之恩，從此以後絕不在管他的事。
“案子的資料呢？”馮陌安懶得廢話，難不成看著她父家敗落？將來父親管不了她一輩子，還是得自己管的。舒瑞珠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缺一百多億。”舒瑞珠臉說話也不敢大聲，“陌陌，你說，這個案子是不是不行呀。”
“應該不會，銀行肯貸款就不該有大問題，不過為什麼會資金短缺你總會知道吧。”
“我弟弟從小被那個女人慣壞了，不會投資非要亂來，被人騙了。”舒瑞珠實在羞愧，自己雖然不聰明，但好歹也不是賠本貨。
馮陌安閉上眼，最怕這種人了。心裏算計一番，父親根本就沒有留給自己多少資金，大多都是不動產與古董，貸款當然沒問題，可是還得顧著柯家的花銷，誰知道又會生什麼事。關鍵是，她若大量的抵押古董，房產，隻怕家裏人，外人都會知道了。“我不是不幫你，不過這麼大的事情需要爸爸定奪。你怕他知道你爸爸想把你嫁給別人的事，你隻管瞞著這一部分就好。”
“可是，遠山不是把一切都交給你了嗎，你不能做主嗎。”
“小媽，你就不知道男人話不能信嗎？那隻老狐狸經營半生，怎麼可能就丟下一個幾乎每年虧本的畫廊給我。”把麵前的牛肉切成兩半，“看到沒，他還藏了另一半。”想到這裏，又不經擔心小媽的智商，爸爸會不會都知道了，就是想看看她肯不肯自己招認。
看著小媽一臉愁容，黑黑的眼圈遮也著不住，不知道夜晚又是如何輾轉不安，父親一向淺眠，依小媽的樣子根本瞞不住。馮陌安失敗的爬在桌子上，無力道：“你還是向爸爸全招了吧，小媽，他一定查過了。”所以說，她的小媽還是很可愛，連自己嫁的是一什麼人都沒摸清楚。
舒瑞珠遲疑，“不會吧，那是機密。”
馮陌安越想越覺得如此，又不是我老婆，還輪不到我管。切開牛排，勸慰道：“小媽，沒事了。你得吃呀，吃飽了在想，你放心，你是我媽，你跟爸爸說了，我一定幫著你。”
“可是。”馮陌安用切好的牛排堵住舒瑞珠的最，嚴肅正經的說道：“吃完了飯，我陪你去坦白，難不成你和你爸爸那些事能瞞一輩子。你不想別人知道你有一個這樣的父親，可是他是別人嗎？你寧可告訴我這個沒什麼用的女兒，是和我真正親近的緣故，不過是怕而已，怕這樣爸爸就會不喜歡你。論了解，我當然比你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你隻需要做一個諸事不問的乖夫人就好。出了什麼事，丟給他就是了，老狐狸吃的鹽比我多多了，你隻需要毫無保留的對他，就是最好的策略。”
馮陌安喝了一口水，總結道：“他就喜歡傻姑娘，聰明的，比如我，他留了好多手。你覺得，你是聰明一點好，還是笨一點好。”舒瑞珠訥訥地，從未想過丈夫就是喜歡她的傻氣，“那你陪我去。”拉著馮陌安的手，她眼中水盈盈地，還是害怕。
馮陌安滿意的看著舒瑞珠，當真是聽人話，怎麼一點都不固執別扭。除去家裏略微麻煩點，怎麼看都是自己老爸吃了嫩草，不厚道。柔聲安慰，“吃呀，光看著我做什麼。”
“嗯。”舒瑞珠雖是答應了，可看樣子就知道食不知味。
“不吃飽怎麼坦白，萬一老爸生氣了罰你不準吃飯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舒瑞珠大窘，確實被這樣罰過。於是趕緊扒著食物，也不知是醜事被提的羞澀，還是真怕被免了餐。
馮陌安跟著舒瑞珠回家的時候，家中一片熱鬧，卻絲毫看不出有女人生活的痕跡，可見他們收拾的不錯。
校長，安教授，還有些馮陌安不認識的一堆教授。旁邊坐著一個二十左右的學生，帶著眼鏡，坐在柯遠山身邊，聽著他們的談話極為入迷。馮陌安會心一笑，不管在哪裏，她爸總能吸引一大批人來做客。
“陌陌怎麼也來了。”柯遠山站起，等著陌陌走進，“小女馮陌安。”眾人又是句句讚美，馮陌安早已習慣，人人知道她是誰的女兒時，總是這樣。附在父親耳邊，“小媽找你。”柯遠山對著諸位客人笑了笑，“我有些事，就讓陌陌招呼你們。”
看著他領著小媽去書房，旁邊的少年羨慕著，“他還不肯收我做徒弟。”
“怎麼？今兒都來我家了，離做爸爸徒弟可不遠了。不過他以前從沒認真教過書，脾氣壞的不行，可要苦了你了。”巧笑嫣然，美目流轉。
“不苦，不苦。”顧子籍連連擺手。校長介紹道：“這應該算是你學弟，顧子籍，今年大二，一直想考研究生來著，我看他確實不錯。”校長看了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馮陌安送他們出去，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一檔娛樂節目，正播放著陸雲軒與新男友走紅毯的鏡頭。陸雲軒，陸雲軒，那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憑借一己之力和背景深厚的沈倩馨病稱雙驕，而且隱隱有壓過沈倩馨的勢頭。
在茶幾底下摸出一本《道德經》，翻看了兩頁又覺得索然無味，靜不下心看它千遍也沒用。把書在桌麵上擺好，書已經很舊了，邊角有些缺失，不難看出它的主人是多麼喜愛這本書。馮陌安看了電視遙控一眼，最後還是翻開書，默默誦讀靜心。大伯說過，煩躁時，念經書，體會諸子百家之箴言，內心平靜，才不會失誤。
舒瑞珠失魂落魄的走過來，看著馮陌安對著《道德經》發呆，一把關上，眼淚汪汪的說道：“你爸爸他把我趕出來了，現在一個人在書房裏呆著，你說怎麼辦？”她垮著臉，完全摸不著頭緒，丈夫第一次對她發這麼大的火。
“沒事的肯發火就是好的，小媽，我就先睡了。”半夜翻身，觸摸到軟軟的身體，馮陌安驚醒，尖叫著。暖暖的台燈打開，舒瑞珠正躺在她身邊，“對不起，嚇到你了。”
“你怎麼會在這。”馮陌安一身冷汗，實在受不了。
“你爸爸不肯出來，我一個人心煩。”
馮陌安給她蓋上被子，像哄孩子一樣，“睡吧。”
等著她睡了，起身去見父親，敲敲門，柯遠山帶著眼鏡，明顯還沒有睡。房裏的電腦亮著，桌邊竟有一堆資料，封麵上寫著的是政府招標的旅遊城開發案。馮陌安心中已有了底，“究竟怎麼回事，這個案子？”
“瑞珠的弟弟做生意，被人騙了，原本的工程款項不翼而飛，銀行不知道哪裏得了消息，如今資金鏈斷開，恐怕是要申請破產了。”柯遠山關了電腦，“這個案子如果把資金補上，倒是一本萬利的，如今x城的影視基地很發達，旅遊的人數年年都在增多，何況政府扶持的案子。”
馮陌安替他收拾好資料，“一本萬利就一本萬利唄。”大有與我何幹的架勢。柯遠山不知說些什麼，確實女兒把柯家的利益看的比他的嬌妻重，並沒有錯，何況破產的隻是他嶽父而已，瑞珠想要置身事外其實不難。
“我聽說這個案子，顧氏也差點中標，我看不如牽個線，讓顧氏去做。但是顧總手裏能周轉的也不夠，恐怕陌陌你要抵押一些房產。放心都是國外資產，不會動到柯家根本。我自己手裏也有些，估計問題不大。”
“爸爸，我聽說顧氏聞了風聲，已經在打舒家的主意了，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柯遠山看了女兒一眼，“你知道的倒多。”
“我比較好奇，父親這是兵行險招，還是胸有成竹，其實照我看來，多的是公司都夠補上這個缺，頂多就是舒家消沉一段時間而已，長個教訓，好過膽子更肥。”這種事，她還不放在心上，甚至，早打算讓這家人嚐到惡果之後，在伸出援手。
“陌陌，那就讓顧氏多占占便宜吧，我累了，你既然也打聽出來了，就替我處理了，我的小金庫也交給你了。”
馮陌安不答話，父親頭上的華發已經許多，自己與他終究聚少離多，不如大伯親密。可是家人之間的齷齪，已經生了，到底隻有父親堅定的肯定她，“我會照顧好小媽的。”提走資料和電腦，即使辭職也要有熬夜的事，她生來就是個勞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