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人為了掃清印度貨物安全運輸中的一切障礙,奪取了幾內亞沿岸的幾個港口,它們同時也可以用來從事奴隸貿易。此外還占領了聖赫勒拿島,在好望角修築了防禦工事。
1671年,如同什麼事情都傾向於寫下來的商人一樣(想想他們想用24美元代價買下曼哈頓那荒唐滑稽的一幕吧)的荷蘭人從霍特頓茨人手中買下了開普敦四周的土地。這也意味著霍特頓茨人的末日自此來臨,因為失去了土地,他們不得不向北遷徙,到奧蘭治河和瓦爾河流域,而那裏早就被他們的仇敵布須曼人占據了。就像是上帝降下的懲罰,正是這些荷蘭農場主,後來也遭受了他們殘忍交易受害者霍特頓茨人和布須曼人相同的命運。開普敦在1795年被英國占領,這回輪到布爾人北遷了。他們曾反複多次想要獨立,直到1902年,布爾人最後兩個獨立共和國德蘭圖瓦和奧蘭治自由聯邦也徹底被英國吞並了。
不過,雖然開普敦是整片三角地帶中最為重要的港口,但沿海地區依然無法同物產十分豐饒的內地相提並論。內陸由一片高原和其間許多被當地人稱為“科普加”的小山組成。這片高原西側通向大西洋的路遭到了科馬斯高地的阻擋,東麵則被馬托普山將其同印度洋分隔開來,南麵又有德拉肯斯堡山脈切斷了它與開普敦地區的連接。
這裏的山脈沒有一座包括冰川,因此當地全境的河流補給全仰賴降雨,這造成了它們在冬季水流湍急,夏季卻變成了幹燥的通路。由於這些河流入海前都不得不在崇山峻嶺間蜿蜒取道(隻有納塔爾河是個例外,因此這裏是南非幾個國家中最為富饒的地區),不可能作為與內陸通商的航道。
為了使內地與海洋聯通,人們修建了不少鐵路。世界大戰以前,其中最重要一條就是葡萄牙屬東非境內德拉瓜灣至馬普托港島北勒陀利亞的鐵路。大戰結束後,在原德屬西南非洲版圖內的通往斯瓦科普蒙德與呂德裏茨蘭德(現在是聯盟的托管地)的鐵路修建完成,人們向北可以乘火車坐到坦噶尼喀湖,乘船渡過湖區後,從那轉乘另一趟火車直達桑給巴爾。
如果想要深入非洲北部,我們就必須經過艱辛的一天旅程穿過卡拉哈利沙漠,這可不是容易的事。不過一旦將沙漠拋在身後,我們就進入了多山的羅得西亞境內。這裏因塞西爾·羅茨而得名,他建立了英屬南非公司,同時也是最早提議建立由英國統治的南非聯邦政府的人之一。這個夢想有一部分已經變成了現實。到了1910年,以前的各家公司,前布爾共和國、卡菲爾人和祖魯人原來的國家都成了新成立的南非聯邦政府的一部分。但是自從在約翰內斯堡發現了金礦,在金伯利發現了鑽石之後,原本住在鄉村的布爾人與住在城市英國人為了爭多控製權,鬥爭非常激烈,經過調解後決定,開普敦作為聯邦議會所在地,但政府所在地定在了原德蘭士瓦的首都比勒陀利亞。
剩下的兩塊地方分別是西麵的安哥拉和東麵的莫桑比克,將其與大西洋和印度洋分開,它們原本歸葡萄牙帝國所有,但由於實在管理不善,這裏早晚會被其他更強大的鄰居吞並。今天,農產品的價格已經降到了新低點,畜牧業也全然停滯不前,南非也不再尋找新的牧場或農田。將來如果能恢複正常,這些葡萄牙殖民地就會成為他國的附屬而對方甚至不必花費一槍一彈。由於南非正在形成一個新的民族,既非荷蘭人也非英國人,而是純粹的南非人。此地的礦產資源如此豐富,銅、煤、鐵儲量都很多,土地也很肥沃,將來有可能會發展成一個美國那樣的國家,當然規模要小一些。
莫桑比克海峽的對岸是馬達加斯加島,麵積約23萬平方英裏,比其宗主國法國略大一些,人口大概有400萬。馬達加斯加島上山脈很多,受信風的影響,東部地區出產優質的木材,通過塔馬塔夫港運往國外,塔馬塔夫港與首都安塔那那利佛之間有鐵路連通。
島上居民的長相不同於尼格羅人,更像是馬來人。馬達加斯島島一定在地質史早期究竟與非洲大陸分開了,因為非洲常見的動植物在這裏幾乎找不到。
馬達加斯加島以東是兩個很小的島嶼——毛裏求斯島和留尼汪島,在通往印度的貿易航線通過好望角時,他們的地位非常重要。毛裏求斯過去是荷屬東印度公司淡水和蔬菜的補給地,今天歸英國所有。而留尼汪島則掌握法國在法國手中。
還有一些島嶼就地理位置而言屬於非洲,像是我在前麵提到的聖赫勒拿島和大西洋更北邊的阿森鬆島,後者同時也是輪船加煤的中轉地與海底電纜的操控站。佛得角群島屬於西班牙,距毛裏塔尼亞海岸有幾百英裏,現在被西班牙一片不甚重要的殖民地奧得奧羅占領。此外,加那利群島屬於西班牙、馬德拉群島和亞速爾群島屬於葡萄牙、因火山而享有盛名的騰涅立弗島也為西班牙所有。至於聖布蘭群島,17、18世紀世紀時每一個誠實的船長都相信它就在在此處,就像我們今天相信乘法運算表一般堅決。可是沒人能夠找到它的確切位置,因為一旦有船隻靠近,它就立刻沉到海底,等來訪者走後又會露出水麵。這對一個非洲島嶼來說未嚐不是件好事,因為隻有如此才能避免被列強侵占的厄運。
多數大陸都能簡化成幾個自己特有的圖像符號。比如,當我們說起歐洲,就會想到聖彼得教堂的圓頂,萊恩河上廢棄的城堡,挪威幽靜的峽灣,抑或是俄國3頭馬車的鈴聲。提到亞洲,我們會想起這樣的畫麵:東方式的古塔,在寬闊的河中沐浴的棕皮膚的小個子們,矗立了千萬的神秘廟宇以及古老且寧靜祥和的富士山。美洲即意味著摩天大樓,工廠的煙囪,還有騎著小馬任意遊蕩的老印第安人。甚至遙遠的澳大利亞也有自己的象征——南十字星座,以及閃著好奇、智慧眼光的可愛袋鼠。
但是我們如何將非洲這片充滿矛盾和極端的土地歸為一種單純的符號呢?
這是一片酷熱的、完全沒有河流的土地!然而尼羅河幾乎同密西西比河幾乎一樣長,剛果河僅僅比亞馬遜河短一點,尼日爾河的長度跟黃河一樣。這片土地上屢降暴雨,潮濕得令人無法忍受。可是,隻有撒哈拉是所有沙漠中最幹燥的,麵積比整個澳大利亞還要大,卡拉哈裏沙漠也幾乎和不列顛群島的麵積相等。
這裏的人們弱小無助,黑人甚至不知道自衛!然而世界上迄今所見最完美的軍事組織卻由祖魯人中發展出來的,沙漠中的貝督因人和其他北部的部落還曾經成功擊退過裝備了機關槍的歐洲軍隊。
非洲沒有如波羅的海或美國大湖區那樣方便的內海,可是,維多利亞湖卻與蘇必利爾湖一般大,坦噶尼喀湖的麵積與貝加爾湖相當,尼亞薩湖更是安大略湖的兩倍。
非洲沒有山!然而乞力馬紮羅山比美國的最高峰惠特尼山還要高出5,000英尺。正在赤道北邊的魯文佐裏峰比布朗峰海拔還要高。
這片大陸究竟是怎麼了?我也不清楚。這裏什麼都有,可是沒有一樣對人們有用,似乎一切安置排列都錯了。甚至就連尼羅河,至少她流入了一片具有很高商業價值的海洋,也由於瀑布太多而受到了阻礙。甚至就連尼羅河雖說最終流入了一個頗具商業價值的海灣,但也由於瀑布過多嚴重影響了航運。至於剛果河和讚比西河都沒有順暢入海的通路,讚比西河在奧蘭治河結束的地方發源,而讚比西河的結束之處卻又變成了奧蘭治河的源頭。
現代科學或許最終能讓沙漠結出果實,使沼澤變為旱地。現代科學或許會找到治療痢疾和昏睡性腦炎這兩種在蘇丹和剛果全境肆虐的疾病的方法,就像它把我們黃熱病和瘧疾手中解救出來一樣。現代科學或許能把非洲中部和南部的高原變得像法國的普羅旺斯或意大利的裏維埃拉一樣。不過非洲的熱帶雨林太頑強太堅韌,這個阻礙已經有上百萬年了。一旦現代科學稍有鬆懈,雨林與其中的一切邪惡就會立刻撲上來扼住白人的咽喉,噴出毒氣讓他們窒息而死,再讓獵狗、螻蟻分食他們的屍體。
可能正是這些陰暗無光的熱帶雨林吞噬了整個非洲的文明。沙漠的確可怕,可是那些隻透出微光的黑暗森林卻令人毛骨悚然。森林中充滿了生命,卻是死氣沉沉,其中的生命必須為了生存而冷靜地鬥爭,否則,獵人就會變成獵物。無數生靈在冷漠無情的樹蔭覆蓋下日以繼夜貪婪地互相吞噬。外表看上去最為無害的昆蟲,可能擁有最致命的毒刺;最嬌豔的花朵,隱藏著可怕的毒藥。它們之間針鋒相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毫不退讓。生命的搏動與折骨裂膚之痛相伴而行。
我曾經和非洲人聊起過這些事,可他們都嘲笑我。對他們來說,生活就是如此:要麼一貧如洗,要麼富可敵國,不存在中庸之道。人要麼冰凍,要麼燒烤,要麼和在莫加多爾和阿拉伯商人一起從金杯中喝咖啡,要麼和一個霍屯督老太太一起漫無目的地聊聊天。這塊大陸不管怎麼看都沒有好的地方。這片矛盾的土地上充滿了對人而言致命的東西。它扭曲了人們的想象力,扼殺了人們對生活中美好事物的向往。草原與森林中無休止的屠殺已經滲入了他們的血液。比利時閉塞鄉村嚴肅正統教育中誕生出來的一個膽小如鼠的小官,在此處也會變成一個魔鬼。他會因為沒有多繳一磅橡膠,而把女人活活打死;會一邊悠閑地吸著飯後雪茄,一邊看著某個可憐的黑人隻因拖欠了象牙,就被切斷手足任由蟲蟻吞噬。
我已經盡力去避免不公正。其他的大陸當然也為人類的殘忍與狠毒加分不少,但是會比較溫和,有基督的祈禱,孔子的教誨,佛祖的祈求,穆罕默德對他凶德的嚴厲訓誡。隻有非洲,沒有一位先知。其他國家同樣貪婪和自私,但是他們的靈魂有時卻能克製肉體,他們會踏上偉大的朝聖之路,而朝聖的目的還深深的隱藏在天堂之門的另一邊。
在非洲的沙漠與密林中唯一的足音就是那些有著火石之眼的阿拉伯人,尋找著他們的達荷美人或亞馬遜河族人作戰利品,準備一擊攻入某個酣睡的村莊,將他們鄰居的孩子偷盜出來,賣到外國去做奴隸。在世界的其他地方,女人從很早以前就試圖把自己打扮得十分美麗,吸引男人的注意,獲得他們的愛慕。隻有在非洲,女人總是謹慎地將自己打扮得十分可怕,以便驅逐那些不期而遇的男人們。
我能夠將這些特別的話題無休止地繼續下去,不過本章已經太長了,所以你最好還是自己去找答案吧。自從人們第一次凝視金字塔那毫無意義的壯觀,疑惑地看向那些消失在遙遠沙漠中的小路,這些令人困惑的問題就已經擺在他們麵前,但至今仍然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明智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