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飛身擋,管他如何名相(2 / 3)

丁逸道:“師父,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不知道……”

楊濟時溫然笑道:“此時並無旁人,你要問就問吧。其實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是不是對當今社會上的某些現象感到不解,對嗎?”

師父就是師父,自己還沒說,就讓他點了出來,丁逸此時也再不顧及什麼,直接道:“現在隻要打開電視,醫患糾紛層出不窮。一個小康之家,可以因為一場不大不小的病而一病成貧,因為醫藥費用過高而隻能在家等死的人大有人在;但是醫生卻又抱怨患者不配合治療,刁難患者的也是大有人在,師父,為什麼會這樣?”

楊濟時神色淡然,眼光中似有悲憫,又似乎摻雜著其他的情緒,過了良久這才緩緩問道:“徒兒,入門時我曾為你受戒,我們醫門的第一戒是什麼?”

丁逸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切勿恃技為含生之害!”

楊濟時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你可知何謂含生之害?”

“拔一毛以利天下,吾不為也!奉天下所有為我取用,貪之無盡。”丁逸道:“醫患之間,本應該有一種良性互動,醫者盡力為患者解除痛苦,而患者則應尊重醫者勞動,主動配合。但是今天卻有一種怪現象。行醫之人處處以自利為先,求醫者處處以盡我所欲為準,兩者相遇,則必然有傷了。勿恃技為含生之害,豈止我醫家一門?”

楊濟時用讚賞的眼光看著丁逸道:“果然不愧為再來之人,根基深厚。好一個豈止我醫家一門,實際上這就是世間本來的道理。病者治病,隻問醫者,若是預後不佳,則將責任盡數推給醫者說是其學藝不精,治不好自己的病;醫者治病,隻推說病者不配合,甚至以此為刁難。這本身就是一種病態,醫者以醫術為生,這本無可厚非,但是挾此一技之長而謀私利以自肥,渾不顧病者如何,這便是恃技為含生之害,其行可鄙,其心當誅;同理,醫者付出醫術,得正當利益而謀身家長久,此不為害,病者卻以自己所付出代價為理由,進而傷及醫者行那殘虐之事,這也是恃技為含生之害,因為醫生也是含生之類,其情可憫,其行可鄙。”

丁逸悠然歎道:“問題就在這裏了。師父,明明患者付出了全部身家,卻換來的是奚落與白眼,誰能不生氣呢?很多醫生全身心為患者治病,結果得來的是各種傷害,甚至還有醫生為此丟掉性命,偏偏其中很多被傷害的醫生和這患者完全無關係,完全是無辜遭劫,麵對這些事又怎麼能不提防呢?”

楊濟時道:“聽見蝲蝲蛄叫還不種莊稼了嗎?怕天下雨還不出門了嗎?醫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冤屈和不解,但誰讓你是醫生呢?醫生有醫生的職責,你既然選擇了這一行,隻要你還坐在醫院裏,該有的醫德還是必須要有。你所言的那些所謂醫生,不過是其中的那一小撮有術無道的敗類而已,這類人在這一行裏是長久不了的……”

楊濟時話沒說完,忽然外邊傳來一陣喧嘩吵鬧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什麼“還我親人”,“庸醫殺人”的口號。這可真是說哪樣來哪樣,楊濟時和丁逸正在門診裏談論醫患糾紛,這馬上外邊就來了這麼一出。

還沒等丁逸走出門去,就聽見劈裏啪啦的霹靂碎裂,桌椅翻到的聲音。加快幾步,丁逸走到醫院大堂裏放眼看去,嗬,好熱鬧。隻見一夥穿麻戴孝的男的女的抬著一口棺材,打著橫幅,上書:“庸醫殺人,還我親人”八個大字,好一派大鬧天宮的場麵。

為首的人丁逸有印象,這人叫吳天,前陣子才來醫院鬧過一回,說是這醫院的醫生醫術不精,出了醫療事故,死活要醫院賠償五百萬才算了事。當時因為正趕上上級機關巡查各醫院的院風醫德,醫院方出於息事寧人的考慮,多方周旋之下賠了一百多萬這才消停了一陣。沒想到吳天今日又帶著人來鬧了。

隻見吳天氣勢洶洶地大聲喊道:“趙長天給我滾出來,你還我母親來……”

趙長天是醫大附屬醫院的胸心外科的主刀醫生,醫術相當高明,在他手下不知道救過多少患者的生命,是南湘市非常著名的一位胸心外科的專家。不過大家不要以為醫生就沒脾氣,被病人家屬一鬧就立即服軟了,至少這位趙長天不是。

隻見趙長天身著白大褂,身板筆直地站在那群人的麵前,大聲喝道:“半個月前,醫院就已經賠了你們一百五十萬,你們還要怎樣?”

吳天梗著脖子道:“一百五十萬就想把事情抹平嗎?真是好輕巧!我媽活生生一條命就這樣送在你們手術台上,一百五十萬就能買她活轉來嗎?”

趙長天冷笑道:“人生自古誰無死。老人家既然過去了,那就應該讓他入土為安,這都半個月了,你們居然還抬著他的屍身跑到醫院來鬧,索要什麼賠償,這是當兒子的應該做的嗎?一幫不孝的東西。”

吳天上下打量了一下趙長天,道:“你們醫院賠了那是應當的,誰讓你們醫術不精,治不好我媽的?醫院歸醫院,你歸你,既然我媽的手術是你主刀的,那麼對不起,今天如果你不拿出三百萬來的話,老子就要你抵命。醫生怎麼了,專家怎麼了,不就是個有執照的殺人犯嗎?媽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大家說是不是?”他身後的那幫親友模樣的人紛紛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