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有些猶豫地伸手接過,黑乎乎的一碗湯水,刺鼻的味道有些熟悉,“這是……”
杜雲依笑道,“放心吧,不過是些降溫的藥草熬出來的東西,本宮又出不了靜雲宮,就是想毒死你也弄不到毒藥啊。”
眼前的杜雲依,青絲淩亂,粗衣素稿,鞋上滿是著木柴的煙灰,青霜看了一眼手中的湯藥,雖其貌不揚,但想必費力她不少功夫吧。青霜一口氣喝下了湯藥,咽了好幾下才勉強盡數吞進肚中,好苦。
“奴婢謝娘娘救命之恩。”熟悉的苦澀,表明她昏迷的幾日杜雲依確實給她灌了不少藥。
杜雲依走到椅子旁坐下,斜睨著青霜,說道:“你不必謝本宮,本宮隻是正好也想試試這藥草是不是真的可治風寒,若是以後都要久居於此,無人問津的話,至少得了風寒還可以自救。”
青霜微微詫異,問道:“娘娘學過醫?”心中又忍不住否定,如果杜雲依會醫術怎會那麼輕易地小產呢?
“隻是識得幾味常見的草藥罷了,當時年少以為…”杜雲依突然止住了,明眸深處劃過一絲黯傷……
少女炫耀般地將手中的藥草舉過頭頂,得意地說道:“二哥,瞧,我找到了什麼。包治百病的‘神仙草’哎。”
少年的笑容清澈著帶著寵溺,他居高臨下地揉著女孩的發絲,說道:“傻丫頭,這世上哪有可以醫治百病的神藥。這是甘草,治風寒的。”
少女狐疑地看著他,歪著腦袋說道:“二哥患的不是風寒嗎?那是什麼?吃什麼能好?”
少年沒有回答她,唇邊的笑意漸漸隨風凝固……
回憶就如風寒一樣,平日裏埋伏在身體的某處,不痛不癢,但一旦找到一絲空隙就會毫不客氣地吞噬一切,叫人猝不及防,無力回擊。
杜雲依苦笑,美眸中閃過一絲痛苦,轉瞬即逝。看著杵在一旁的青霜,說道:
“青霜,本宮想要托你辦一件事。”
青霜聞言,微微詫異,忍不住問道:“娘娘居然還信奴婢?”
杜雲依無奈地說道:“那能怎麼辦,本宮又出不去。”
青霜想來也是,杜雲依沒有袖手旁觀任她自身自滅也不可能是一時興起的。果然,青霜唇邊泛起一絲苦笑,口中的苦味也似滲到心頭般,不是滋味。
“娘娘但說無妨,若是奴婢能做到的一定盡力為之。”
“白露有個哥哥在城郊徐巷了有個茶館,你幫本宮把這封信交給他。”杜雲依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青霜。
“白露姐姐有兄長?”從來沒有聽說過白露有哥哥,她以為白露是個孤兒,所以才會性情淡薄,不喜言笑。
杜雲依沉下了臉,“嗯,白露的遺體得有人認領,入土為安。”
青霜大驚,脫口而出,“白露姐姐的遺體還未安葬!”這都幾天了,屍體恐怕已經開始腐爛了。想到這裏,青霜頓覺腦袋中如有千萬輛馬車碾過般哄哄亂響,雙腿如被灌了鉛一般凝固在原地,她低頭看了看,雙手上的血跡似乎還沒有洗幹淨,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血腥味。
“宮中的規矩,沒有人來認領的宮女一律丟擲到宮外的亂葬崗去,本宮費了好些手段才好不容易讓他們寬限了幾日,暫時存放在冰窖裏。白露平素對你也不薄,你也不忍心見她被拋屍荒野,任鳥獸搶食吧。”
手中的信封瞬間變得無比沉重,青霜小心翼翼將信封收好,“茶館的名字?”
杜雲依麵色終於有幾分緩和,笑容也不似之前的冷笑,她想了想,回答道:“逐流,茶館的名字叫做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