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淒厲的聲線飄蕩在空中,帶著濃重的怎麼也化不開的哀傷,字字傷人心神,卻不知怎敵,竟無法撼動那身形。
那身影依舊嫋嫋走來,緩緩的低低的向著篝火,如同她是這塵世最不相關的陌生人一般。
月色輕巧的灑下,映在他消瘦的臉頰,一雙陌生劍眉英氣十足,隻是一瞬間,雲煙的心七零八落,如刀絞般疼痛不已。
她緊咬著嘴唇,在朦朧的月色中深深凝望那俊秀麵孔,終於落下了眼淚。
不是雲風,他竟真的不是雲風。
那身影俯下身,緊皺的眉頭莫名有著同雲風一樣的憂傷,隻是頸上的那張麵孔比他多了幾分剛毅,細長的眼睛中一雙黑白分明眼珠,灼灼生輝。
他好奇的盯著眼前低頭顫抖的女子,蹙眉緩緩伸出手指,竟接住了她眼角滑下的淚滴。
月色輝煌,映的他手指那晶瑩液體閃閃發光。
他好奇的舉在空中細細打量,一雙瞪得巨大的眼睛炯炯有神。
“呲——”
一聲怪異的吸允聲過,雲煙嚇了一跳,應聲抬起頭,卻見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深深含著手指,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打了個轉,表情暢快的喉嚨滾動,將那淚滴生生吞咽了下去。
吞咽完畢後,他瞪大的眼睛竟滿是神采,依舊天真無邪的看著雲煙,滋味甘醇的舔舔嘴角,開心的笑了起來。
本來紅腫著眼眶的雲煙,登時被他笨拙又奇怪的動作逗笑了,看著他如同孩子般純潔的天真笑臉,心頭為之一動。
記憶沒有偏差,腦海深處的那個少年,也曾一次次在自己狼狽不堪的瞬間,笑臉含春擁她入懷,溫暖親切的告訴她,不要怕。
然而食人海一役,她心心念念的他,如今又身在何方?是否周全無恙?是否,或是……
雲煙心頭一震,慌忙製止自己,不敢再想下。
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麵孔,忍不住伸出手捏住他的臉頰,聲音澀澀的說道:“真可愛”。
他卻不解的盯著她,眸子一閃一閃,“呲”的一下掙脫出去,快速蹭著地麵後退,半蹲在地上,喉嚨裏不斷發出一些模糊不清的怪音。
雲煙蹙眉看著他,細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裏來?怎會到了此地?”
他卻隻是半蹲在地上,突然如同猴子一般伸手抓抓腦袋,撓撓身體,一臉疑惑的看著她,喉嚨裏“吱吱呀呀”說著一些聽怪異的聲調。
雲煙滿心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怪異孩童,忽然想到之前那隻嗅覺奇特的白臂猿猴,再定睛環顧這不大海島,似是並無人煙之地,唇角微動,吃吃笑了起來。
是了,這孩子大概就是傳聞中的獸孩。流落荒野,由野獸撫養長大,因長期脫離人群,雖生的一副完整人形,行為動作卻與獸無異。
而撫養眼前這孩童長大的,想必就是剛剛那隻白臂猿猴了。
雲煙吃吃笑著,心內卻莫名一陣心疼,到底是什麼原因,這樣一個孩子會流落到這荒無人煙的海島,由一隻猿猴撫養長大?
從小無父母疼愛,亦無兄妹相伴,他又是怎樣一人長大呢?
想到這猴孩身世,又念到自己那生死不明的弟弟雲風,雲煙登時對他產生了莫名愛憐,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盯著他,竟將雲風的影子和他重合了起來。
卻見那孩子斜著腦袋,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雲煙,呲牙裂嘴又一陣抓耳撓腮,惹的雲煙忍不住笑了出來,剛剛惆悵抑鬱的心情也稍稍舒緩。
笑過後再看看他那滑稽模樣,又想到在這荒郊野嶺,還能碰到一個同類實屬不易,雖然左看右看這個同類除了抓耳撓腮好似也無甚作用,不過自己如今這般處境,怕是也沒什麼好挑剔,勉強接受,總比沒有強的多。
幾種情緒交織,雲煙此刻已經拿這小猴孩當了自己人,一點生冷距離感都沒有,湊過身子去,從懷中摸出一個粗糙藥瓶,從中倒出一粒褐紅色藥丸遞了過去。
這孩子生來猴頭猴腦,見到什麼稀罕玩意兒都好奇,此刻看了雲煙手中之物生的奇特,更是喜上眉梢,想都不想的便奪了過去,仰著臉拋入了口中。
隻是他剛神情滿足的砸吧幾下嘴作勢咀嚼,登時便呲牙裂嘴的從地上跳了起來,好似吃壞了什麼似的上躥下跳了好一會兒,騰地一下伸出舌頭倒在地上,雙眼發直。
雲煙大驚,慌忙跑過去查看,卻見他隻是躺在地上長籲短歎,細小的舌頭往外一伸一縮,小狗一樣的可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