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起眼眸,將詩書放於袖內,直起身。
“坐。”
“多謝堂兄。”
鸞嶸坐在他的身側,不近不遠,中間隔著一個未用的小爐。
許久未見鸞頤,鸞嶸心底忐忑,她看著一臉恬靜的少年,雙眼開始默默地打量。
相比幼時短小的身姿,如今的鸞頤變得纖儂合度。他外係著披風,內裏穿著一襲淺色的衣衫,上麵繡著暗紋,著實奢華。他還未及冠,所以披著發,隻是輕輕一動,不注意間,長長的黑發就會從耳後滑下,散在胸前。他神色淡漠,眉間透著清冷,臉上還留著屬於少年的稚嫩。雖不及幼時的乖巧可人,但也是一位俊美的少年,
鸞嶸對他靦腆一笑,心中頗有些緊張。縱是幼時經常玩鬧,可是多年未見,長大後也不免有些生疏。
她開口說道:“今早剛來就聽聞說堂兄也在這裏,還真是巧了。”
少年抬起沉靜的雙眸看著鸞嶸,他頷首輕言道:“自幼三五時日便會來此,前些日子沒來,所以心中有些記掛。”
鸞嶸點頭,“記得幼時我與你常來此處玩耍,一來就是五六日,時不時會急壞鳴秋……”鸞嶸的眼中透露著懷念,“對了,鳴秋呢?我怎麼沒看見他。”鸞嶸記得鳴秋是跟著鸞頤的父親,梅氏隨嫁過來的小侍。
“你回宮的第二年,他便成親了。”鸞頤淡漠道。
“真是可惜,沒能見到他成婚。”鸞嶸暗自歎息。
沉寂了一會兒,鸞嶸忽然問道:“我這次來南城,你知道嗎?”
她忽然的開口,讓鸞頤雙眼緊盯著她。這不免讓她的臉頰發熱。雖說鸞頤的目光有些冷然,但是單讓他那股視線盯著自己,也夠令人心跳加速的了。
“母親說過。”鸞頤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姿勢躺在軟墊上,隨後繼續道:“但是不知會在這兒遇見你。”
鸞嶸會心一笑,她神采奕奕地說:“自從回宮後,就時常掛念這裏。入了南城邊地,就馬不停蹄地過來了。”
鸞頤看著眼前的少女透出的神色,不禁將她細看起來。
鸞嶸的姿色上佳,雖算不上國色天香的美人,但也是亭亭玉立,風姿卓越的冠玉,一舉一動都帶著豆蔻之年獨有的靈動。比起幼時的頑皮劣性,如今倒多了一絲穩重,氣質上也帶著股英氣。
“這也是緣分。”鸞頤靠在墊上,扶著額,神色中有絲倦意。
鸞嶸剛要答道,卻見鸞頤如此,不禁說道:“你若是卷了就歇息吧,我下車騎馬回去。”說著就要叫停行動的馬車。
“別了。”鸞頤阻止道:“一上一下的也是麻煩,你待在這也沒什麼。”說完,他側過身,將胸前散下的發絲撩在身後,移下身子,頭枕在枕墊上閉了眼。
馬車裏,恢複寧靜,鸞嶸單坐在那兒看著鸞頤的側影。
一股香味傳來,環繞在鸞嶸的鼻尖,她有些疑惑,剛才馬車裏並沒有點香,這是……鸞嶸細細一聞,低下頭定睛一看,原來放在兩人之間的小爐上正冒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煙。
這是何時點上的?
鸞嶸將視線再放回鸞頤的身上。多年後的他,除了那張臉,其他的都變了。
這時,鸞頤微微一動,係在脖頸上的披風滑到身下。
鸞嶸一愣,猶豫幾下,還是靠過去,拾起披風為他蓋好。
衣衫的稀鬆間,細膩的皮膚映入眼簾……
鸞嶸的喉間滑動幾下,抿緊嘴,用披風的一角給他遮好。
幾個時辰過後,馬車到達西街口。鸞嶸叫停了彙管事,她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鸞頤,轉過身撩開簾幕輕輕下車。車內的清香被這一擾,散去許多。
鸞頤背向簾門,規律的呼吸漸漸變淡,他雙眼一睜,眼眸中盡是清明。他坐起身,雙手合攏衣襟,剛剛還殘留在臉上的倦顏瞬間消失不見。聽車外的人已遠走,他掏出袖中的書籍看了一眼,然後將其放在衣中掩好。
一股掌風襲過,小爐上飄揚的輕煙變得寥寥無幾。
鸞嶸騎著馬率先抵達懷親王府。到了門口,站崗的侍衛一眼就將她認出。
“參加殿下。”
“免禮免禮。”鸞嶸隨意地擺手,翻下馬背將馬繩遞給一位侍衛。
“銘將軍可在?”鸞嶸對牽馬的侍衛問道。
“回殿下,銘將軍早些到了。”
“好。”鸞嶸拍拍侍衛的肩膀,難得的對她們道一句辛苦。
後院中,正夫梅氏正與其他夫侍閑談,這時從外院匆匆忙忙趕來的小仆跑進房門,宣道:“稟大主子,殿下和公子一起回府了。”
梅氏聽著心中暗喜,他不顧旁人還在交談,連忙站起身,對身邊坐著的二主子,梅氏的弟弟說道:“快帶梅胤過來。”
梅氏的弟弟先是一愣,隨後立馬反應過來,臉上眉飛色舞地忙點著頭,“好好好,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