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〇年六月七日
其一
上衙門;
下私宅。
其二
作事;
讀書。
這兩副聯語見於毛澤東《致黎錦熙信》(一九二〇年六月七日)(載《毛澤東早期文稿》,湖南出版社1990年7月第1版)。
這封信中說:“先生能指揮日常生活,將‘上衙門’‘下私宅’‘作事’‘讀書’支配得那樣圓滿得當,真不容易。我因易被感情驅使,總難厲行規則的生活,望著先生,真是天上。”
這裏毛澤東用兩對詞組,讚揚了黎錦熙將工作和學習安排得有條不紊,圓滿得當。這兩對詞組頗似對課,雖短小卻言簡意賅,生動活潑,連詞性、結構、平仄都對得相當工整,足見毛澤東小學功底之深厚。
【注釋】
〔1〕黎錦熙(1890—1978):湖南湘潭人。語言學家。1914至1915年上半年,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任教,與楊昌濟、徐特立創辦宏文圖書社編譯所,教學之餘從事著述。1915年9月赴北京,後在北京師範大學長期從事教學工作。新中國成立後曆任全國政協委員、九三學社中央常務委員等職。黎錦熙1913年1月任湖南省立第四師範學校曆史教員,毛澤東在該校預科一班讀書。1914年四師與一師合並,黎教曆史和國文,與毛澤東建立了深厚的師生情誼。1915年9月,黎應聘擔任教育部教科書特約編纂員、編審員及文科主任,與毛澤東仍鴻雁往來。1918年8月15日毛澤東偕第一批赴法勤工儉學青年,到達北京,住在楊昌濟家,11月經楊介紹,到北京大學圖書館當助理員。12月29日毛專程到黎家交談“辦報事及世界問題”。此後每逢星期天毛澤東大都與黎相聚,評論時政、探討學問和救國救民的真理。自1920年6月7日致黎信後,天各一方,十六年互無聯係。1937年毛澤東托米脂縣人北師大教授馬師儒,向時任西北師範學院院長的黎問好,並寄去一本他的新作《論持久戰》,重慶談判時,黎錦熙多次與賀澹江談起擔心蔣介石對毛澤東下毒手,當聞知毛澤東安全返回延安時,黎錦熙才大鬆了一口氣。1948年人民解放軍兵臨北平,北師大教務長黃金鼇幾次登門叫他登機去台灣都遭黎拒絕。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不久,毛澤東到北師大宿舍看望黎先生和黎師母,請黎出任新中國第一任教育部長,黎錦熙極力辭謝,隻擔任第一屆全國政協委員、北師大校務委員會主席、中國語言文字改革協會副主席、漢字整理委員會主任委員。之後,毛澤東多次在中南海住處宴請黎先生和黎師母。1954年毛澤東給他寫信,“同意推廣注音字母”。1972年底,在毛澤東和周恩來的親自過問下,黎錦熙由阜城門外白堆子遷居朝陽門內北小街四合院內,從此有了一個安靜的治學環境。
從1915年到1920年,毛澤東給黎錦熙的書信保存下來的有六封。毛澤東將其影印,由榮寶齋複製成冊贈給黎。此外,他還保存了毛澤東在一師時的作文本、《新民學會會員通信集》等珍貴文獻,並於1951年獻給國家檔案館和曆史博物館。尤其是《湘江評論》第5號出版時,毛澤東親自到印刷廠監印,把剛印出裝訂好的一本裝入信封內寄給北師大黎錦熙先生,等到毛澤東再去印刷廠時,全部刊物已被軍閥派兵抄燒完,因此,黎錦熙收到的《湘江評論》第5號是幸存的唯一的一本。
紀念巴黎公社聯
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
巴黎公社是開的光明的花;
俄國革命是結的幸福的果。
這副聯語見於毛澤東《紀念巴黎公社的重要意義》(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載《毛澤東文集》第一卷,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張世安、張騰飛《毛澤東名聯趣話》(山東人民出版社,2003年11月第2版)收錄。
這是毛澤東為紀念巴黎公社五十五周年在國民黨政治講習班上的講演。毛澤東在演講中說:“馬克思說:資本家互爭利益的國際戰爭,是無意義的,隻有國內階級戰爭,才能解放人類。民國三年的歐洲大戰,喪失了許多的生命,耗費了無數的金錢,結果得到了什麼?民國六年俄羅斯工人起來革命,推翻資本家政府,成功了勞工專政,使世界上另開了一條光明之路,其價值的重大為何如?俄國的十月革命和巴黎公社,是工人階級以自己的力量,來求人類真正的平等自由,它們的意義是相同的,不過成功與失敗不同而已。所以我們可以說:巴黎公社是開的光明的花,俄國革命是結的幸福的果——俄國革命是巴黎公社的繼承者。”毛澤東用這副聯語,闡明了紀念巴黎公社的重大意義,熱情謳歌了俄國十月革命取得的偉大勝利。
國人奮起抗日聯(三副)
一九三六年三月一日
其一
皮之不存,毛將安附;
國既喪亡,身於何有。
其二
建義旗於國中;
申天討於禹域。
其三
以一當十,是我精神;
以十當一,是我實力。
這三副聯語見於毛澤東起草、與彭德懷合署的《中國人民紅軍抗日先鋒軍布告》(一九三六年三月一日)(載《毛澤東文集》第一卷,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張世安、張騰飛《毛澤東名聯趣話》(山東人民出版社,2003年11月第2版)收錄。
布告中說:“本軍主張停止一切內戰,紅軍、白軍聯合起來,一致對日,凡屬愛國軍人,不論積極地與本軍聯合抗日,或消極地不反對本軍及愛國人民抗日者,本軍均願與之進行協商、協定或諒解。我中華最大敵人為日本帝國主義,凡屬食毛踐土之倫,炎黃華胄之族,均應一致奮起,團結為國。皮之不存,毛將安附,國既喪亡,身於何有?建義旗於國中,申天討於禹域。有力出力,有錢出錢,有槍出槍,有知識出知識,以一當十,是我精神,以十當一,是我實力。中華民族之不亡,日本帝國主義之必倒,勝敗之數,不辯自明。其有不明大義,媚外殘民,甚至抵抗本軍者,是自棄於國人,本軍當以漢奸賣國賊論罪。”
毛澤東詩人風度、聯家風采往往表現在他的日常交往和書信中,並非局限於專門的詩聯創作,此布告就是明證。在短短一篇僅五百字的布告中,連用三副聯語竟達五十字。“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國既喪亡,身於何有?”說理何等透徹。“建義旗於國中,申天討於禹城”,何等大義凜然。“以一當十,是我精神,以十當一,是我力量”,既講出了“中華民族之不亡,日本帝國主義之必敗”的道理,又指出了和日本帝國主義鬥爭的戰略戰術,是多麼的鼓舞人心!
抗日救國聯(六副)
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二日
其一
盜入門而不拒;
虎噬人而不鬥。
其二
雖舊策之重提;
實救亡之至計。
其三
當民族危亡之頃;
作狂瀾逆挽之謀。
其四
不但坐言,而且起行;
不但同情,而且倡導。
其五
致國家於富強隆盛之域;
置民族於自由解放之林。
其六
買絲爭繡,遍於通國之人;
置郵而傳,沸於全民之口。
這六副聯語均見於毛澤東《給蔡元培的信》(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二日)(載《毛澤東文集》第一卷,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張世安、張騰飛《毛澤東名聯趣話》(山東人民出版社,2003年11月第2版)收錄。
這封信是1936年9月22日,毛澤東致蔡元培等七十一名“黨國故人,學術師友,社會朋舊”的信,申以國家民族大義,動之師友故舊之情,重申中共建立抗日統一戰線的主張,呼籲國民黨立即停止內戰,全民族團結抗日。信中說:“共產黨創議抗日統一戰線,國人皆曰可行,知先生亦必曰可行,獨於當權在勢之袞袞諸公或則曰不可行,或則曰要緩行,盜入門而不拒,虎噬人而不鬥,率通國而入於麻木不仁窒息待死之絕境”。又說:“孫中山先生聯俄、聯共與農工政策,行之於一九二五至一九二七年之第一次大革命而有效,國共兩黨合作之時期,亦即國民黨最革命之時期。孫先生革命政策之毀棄,內戰因之而連綿不絕,外患乃潰圍決堤滔滔不可收拾矣!八月二十五日共產黨致國民黨書,雖舊策之重提,實救亡之至計。”還說:“從同誌從朋友稱述先生同情抗日救國事業,聞之而歡躍者,更絕不止我一人,絕不止共產黨,必為全民族之誠實兒女,毫無疑義也。然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持此大義,起而率先,以光複會、同盟會之民族偉人,北京大學、中央研究院之學術領袖,當民族危亡之頃,作狂瀾逆挽之謀,不但坐言,而且起行,不但同情,而且倡導,痛責南京當局立即停止內戰,放棄其對外退讓對內苛求之錯誤政策,撤廢其愛國有罪賣國有賞之亡國方針,發動全國海陸空軍,實行真正之抗日作戰,恢複孫中山先生革命的三民主義與三大政策精神,拯救四萬萬五千萬同胞於水深火熱之境,召集各黨各派各界各軍之抗日救國代表大會,召集人民選舉之全國國會,建立統一對外之國防政府,建立真正之民主共和國,致國家於富強隆盛之域,置民族於自由解放之林。若然,則先生者,必將照耀萬世,留芳千代,買絲爭繡,遍於通國之人,置郵而傳,沸於全民之口矣。”
信中在關鍵處應用聯語,加強了說服力和感染力,實一篇之警策。
【注釋】
〔1〕蔡元培(1868—1940):號孑民,浙江紹興人。早年反對清朝封建專製統治,是光複會的發起人之一。1905年加入同盟會,任上海分部主盟員。1917年1月任北京大學校長。“五四”運動期間積極支持學生的愛國行動。1928年起任中央研究院院長。“九一八”事變後主張抗日,同宋慶齡、魯迅等發起組織中國民權障同盟,任副主席。
勸蔣介石抗日聯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一日
失通國之人心;
遭千秋之辱罵。
這副聯語見於毛澤東《給蔣介石的信》(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一日)(載《毛澤東文集》第一卷,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張世安、張騰飛《毛澤東名聯趣話》(山東人民出版社,2003年11月第2版)收錄。
1936年12月1日,毛澤東、朱德、周恩來、林彪、王稼祥等十九名中共領袖和紅軍將領“率中國人民紅軍同上”,致信蔣介石,分析局勢,講明利害:“當前大計隻須先生一言而決”,“一思其故”,“一念之轉,一心之發,而國仇可報,國土可保,失地可複,先生亦得為光榮之抗日英雄,圖諸淩煙,馨香百世”,“吾人敢於至誠,再一次地請求先生,當機立斷”,“抗日降日,二者擇一。徘徊歧途,將國之為毀,身之為奴。失通國之人心,遭千秋之辱罵。”確是心誠意切的忠告。
挽柯棣華大夫聯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全軍失一臂助;
民族失一友人。
這副準對聯見於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
1942年12月9日六時十五分,印度援華醫療隊柯棣華大夫逝世。
12月30日,延安各界召開了印度援華醫療隊柯棣華追悼大會。中共主要領導分別題詞、撰文和給他的家屬致函,高度評價他的國際主義精神。毛澤東懷著沉重的心情為他題寫了挽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