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阿福說道，“需要我做什麼，大人盡管吩咐。”
廖大人點點頭：“請楊大人登上城樓。”
阿福點點頭，隻是動身之時不由回頭看了一眼。
小吏正忙著安排糧車。
垂眸一瞬，阿福便恢複神色，大步踏上了城樓。
今日這城樓之上滿是肅殺之氣，將士們身上的鎧甲閃爍著光彩，阿福有那麼一瞬覺得不安。
就在這時，城外由遠而近的傳來號角聲。
阿福跟著廖大人走上前去看。
隻見密密麻麻身穿黑色鎧甲的兵將騎著馬飛馳而來。
“開炮——”
耳邊轟鳴的炮聲，一下就讓阿福的耳鳴達到前所未有的峰值。
而隨著廖大人的這一聲指令，戰爭就這麼直白的在阿福眼前拉開了帷幕。
直到手臂被人狠狠的搖動，阿福才回過神來。
是小吏。
“穿上這個！”他將一套鎧甲給阿福套上。
“嗯。”阿福漸漸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雲梯已經搭在了牆頭，阿福舉目四望，到處都是人。
又一聲炮火轟鳴，緊接著小吏撲在了阿福背上，再緊接著是一陣猛烈的地動山搖般的震動。
對方的炮彈落到了磐狩城裏，塵土碎塊漫天飛揚，阿福的手腕上也被割了幾道口子。
站起來時，方才護住她的小吏已經被震暈在了一旁。
阿福慌忙讓人將他帶了下去。
她來到磐狩城後有接受過戰時訓練，等小吏一被抬走，她便幾步走到不遠處的一門大炮後頭，接替已然炸死在崗位上的士兵。
裝彈，點火，往後躲，捂耳。
內心暗暗祈禱千萬別炸膛，緊接著一聲巨大的轟炸聲響起，阿福的眉眼都染上了喜色。
成功了。
連續轟了四枚炮彈後，阿福已經能聽到城牆腳下數以萬計的呐喊聲。
那些雲梯的頂部已經搭到了城頭，炮彈發射需要的時間太長，眼前已經刻不容緩。
阿福果斷的從一旁撿起一把長刀來，衝到前頭，伸手就將搭在牆頭的雲梯往外推。
如此近的距離，由上而下，她看到了戰爭的殘酷。
死死生生，都是人命。
出神之際，身邊的一個同伴士兵已經中箭，直直的往後倒了下去。
阿福猛地往旁邊的牆墩躲。
密集的箭林就這麼越過頭頂的天空，在戰火硝煙裏飛躍進了磐狩城。
當箭林停歇之時，雲梯搭牆的聲音便密集的在城牆響起。
城頭上已經堆積了不少士兵的屍首，這一刻，阿福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宿命。
她伸手將脖頸上掛著的那枚墜子拉出來緊緊的摩挲了一遍，最終堅定的將它重新放進了領口裏。
兩方交戰持續了一個時辰，阿福已經數不清自己推掉多少的雲梯，手上破裂的水泡火辣辣的疼，然而身上也好不到哪裏去。
一段時間便會出現的箭林很是厲害，她也沒能全身而退，擦傷了幾處。
力氣幾乎消耗殆盡，阿福吃力的從前方退了下來。
這麼打不是辦法。
正當她想找廖大人商議之時，一道銳利的箭氣破空而來，直直射入了阿福的肩胛骨。
巨大的疼痛讓她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艱難的回頭，晃眼的刀光直逼而來。
阿福用盡力氣躲開，忍痛靠到了城牆上。
“為什麼……”阿福不敢相信的輕輕搖頭。
疼痛讓她扶住城牆的手劇烈顫抖，不得已她靠坐在了城牆之上，一半的後背暴露在了城牆之下龍伯的攻擊範圍裏。
“龍伯的箭淬有劇毒，左右你也難逃一死，我隻不過是幫你解決痛苦。”廖大人晃了晃刀身，上頭沾染的不知是何人的鮮血，正一滴一滴的沿著刀尖往下滴落。
“為什麼——”阿福像是不想知道答案般，看著廖大人後背的天空，複喃喃了一聲。
“你不需要知道。”廖大人冷笑一聲，接著眼神一凜，手上的刀驟然飛出。
然而阿福先一步洞察了他的意圖，當那柄帶血的刀飛出之際，阿福已經倒向城牆之外，在密集的箭林裏如一道冷然兵器跌落。
風聲呼嘯，她仿佛看到了漫天飛雪裏朝她奔來的玄玉。
終究是不能再看一眼你了。
電光火石間，即將跌落地麵的阿福憑空消失了。
仿若頃刻之間，天地間已然滿是飛雪。
千裏之外的皇城。
玄玉坐在皇座之上，看著眼前攤開的急報，仿若失了心。
大殿內的光線由亮到暗，驟暗的環境，終是聽聞一聲哽咽的歎息。
“你許過我一件事，如今我想好了，”喉頭滾動，氣如嗚咽，“你回來罷。”
遊絲般的聲音，在獨他一人的大殿裏消散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