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弦忽然覺得,或許沒有她,他們都不會死了。正是她無意識地給了他們溫暖,才讓他們有了甘願赴死的決心,都是她的錯。
若是不相遇,便可不相欠;若是不相知,便可不相負;若是不相見,便可不相忘。無盡的悔意通過葉紫弦的眼角流出來,一滴滴打在麵前的骨灰盒上。
直到蕭逸瀾再次回到船上,匆忙尋找著葉紫弦的身影,遍尋不到後,跑到軍醫間,一眼見到那個蜷縮一團的身影,心底一陣心疼。
“紫弦。”蕭逸瀾走到葉紫弦身邊蹲下,伸出手,想觸碰葉紫弦的臉,卻遲疑著將右手下移,放到了葉紫弦的肩頭,“我在。”
誰知葉紫弦聽聞,抽泣聲停止,驀地抬頭,取下自己的麵紗和鬥笠。蕭逸瀾發現,葉紫弦的雙眼早已通紅,此刻那雙原本溫和隱忍的眼眸,不再隱藏任何情緒,隻閃著仇恨的光芒,直瞪著蕭逸瀾。
蕭逸瀾被葉紫弦瞪得心裏一陣發毛,慢慢鬆開放在葉紫弦身上的手:“紫弦,我……”想開口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啊,不管怎麼說,都是他下的命令。
“滾!”良久,葉紫弦終於開口說話,卻隻有這一個字。
蕭逸瀾尷尬地收回目光,站起身:“那你好好安靜一會兒,我先出去了,記得按時吃飯,早點休息。”
葉紫弦一動不動地沒有反應,蕭逸瀾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直到外麵的天完全黑了下來,葉紫弦才戴好麵紗和鬥笠,抱著流雲和殷楓釋,往自己房間走去。
久坐在床邊,難以入睡,葉紫弦把骨灰盒好好放在桌上,不再凝視。
慢慢躺下,忙了好幾天,分明很累,卻怎麼都睡不著。隻要閉上雙眼,過往的畫麵便一直閃現在眼前,折磨著她的每一個細胞。
直到哭累了,葉紫弦的眼睛和意識才慢慢沉睡。
入夜,蕭逸瀾悄悄地打開葉紫弦的房門,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還有桌上放置的骨灰盒,將手裏的食物放置在骨灰盒旁。
蕭逸瀾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輕輕地坐下,伸手撫上葉紫弦的麵頰。
對不起,早知道我的決定,會造成今日的局麵,我便不會下令了。看著你眼裏的恨意,我才知道什麼叫後悔。是,一直以來,我都想得到江山,為此我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努力,可是對於你,亦是如此。紫弦,你怎會明白,我為你付出了多少。
蕭逸瀾在心底默默地對著葉紫弦說出這番話,因為他知道,一旦葉紫弦醒來,麵對著她,他再不會有勇氣說出這番話。方才,葉紫弦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蕭逸瀾便明白,自己恐怕終其一生,都不會再忘記那個眼神了。
“紫弦,我從不和別人說對不起,這次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我想對你說,對不起。請原諒我沒辦法在你清醒的時候告訴你,我真的後悔了。”蕭逸瀾低聲說出口,起身推開門,離開了葉紫弦的房間。
聽到關門聲響起,躺在床上的葉紫弦驀地睜開眼睛,原本好容易幹涸的眼眶再次濕潤,一滴淚自她的眼角滑落。
蕭逸瀾,縱使你後悔了,一切也無法再挽回了,至此,你我之間便不再同路了。那日我站在書房外,便得知了你的答案,隻可惜我內心一直充滿著幻想,以為你會在乎我。莫亦缺和流雲也一直勸我,說你是真心愛護我。為了我,你的確付出了良多,不管是精心著人打造的弦音殿,滿院的鮮花,還是我躺著的這艘船,無一不透露出你對我的心意。可我要的,並非這些錦上添花,若是我愛的人心裏最重要的不是我,那我寧願選擇一個人走下去,好歹,我不會因為失望而難過,不會因為絕望而輕視自己。
蕭逸瀾,遇見你,是我最幸運的事,認識你,我一生皆不會後悔,隻可惜,愛情終究不是有感情便能長久,或許我們倆的一生,終究不適合在一起度過和生活。對你來說,君王的野心、猜忌、淡漠……是你永遠無法舍棄的東西,而對我而言,自由、閑適、安穩……才是畢生所求。也許,你天生是貴族,我更適合當我的平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