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十字架被她高高的聚過頭頂。
這是彼德所建的基督教堂,作為對這個村子的饋贈。
她的背後是葉向晚曾經種過樹的小山坡,建築又前麵的禮拜堂和後麵的鍾樓組成,明天這鍾樓上麵的時鍾將第一次敲響。
一個略微駝背的老婦人推開教堂外虛置的鐵門,她穿過嶙峋的鵝卵石小道,經過一處處杯狀的花壇,路過建築外的一排長條木椅,在這秋天的夜晚,踩著落葉推開教堂的綠色大門。
鐵門那麼高,而她那麼渺小,盡管如此,她沒有絲毫膽怯,月光穿過門廊照耀進這個從未被人踏進的羞怯的屋子,她望也不望兩邊森然的座位,徑直往祭台走去。
布告台在講台的一側,一架透明的鋼琴在講台的另一側,在講台的正中間則是一個黑色大幕布,此刻半懸著,透出後麵牆壁上耶穌殉難圖。
她站在禮拜堂和鍾樓的交界處,一仰頭就能看到鍾樓的中空的內部,但她沒有仰頭,僅僅低著頭,雙手拿著讚美詩默默祈禱,她沒有發現,就在她的前上方,在鍾樓高高的頂部有一些黑色的身影。
因為鍾樓四麵皆有挖空的窗戶,因此鍾樓內部的光線比禮拜堂中充足,也是由於這樣,整個講台以及背後的那副畫才能明晃晃的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彼德身著黑色大衣,他淩空半懸在鍾的背麵,他透過鍾,看見外麵葉向晚的家的房子,他修長的手指在指針上撥弄,他的身後同樣盤旋著四個小惡魔,正一手拿戟,一手拿著平板,時不時稟報一二。
“同樣的事情不要叫我說三遍,喬。”
彼德微微掉過頭,很不滿意看一眼眼麵前的惡魔,他一揮手,四個惡魔紛紛避開,下一瞬,他已瞬間落下,四個惡魔也紛紛緊隨其後。
老人家默默祈禱完,睜開眼,沒想到眼前刷的一動,一個黑衣人突然落在講台正中間,她雖然已經老了,但也看的分明,她驚懼的渾身顫抖,捏著讚美詩的手骨凸顯,她看著從空中掉下來還好好的人,她默默仰起頭,望見幾百米高的鍾樓錯綜複雜的內部,她的眼前接連刷過四個小黑點,一落到講台上就變成了大人模樣。
四個助理都認識講台下的老人,這人正是葉向晚的奶奶,就在助理以詢問的眼神望向彼德時候,彼德的意念一動,刹那脫離肉體,徑直撞進台下人的意識裏。
守護老人的小天使與小惡魔一感到變故,踉蹌遁逃,老人隻感到眼前突然一黑,再接著意識一片混沌,她眨巴著老眼,像一個稻草人似得轉身,搖搖擺擺的走出去。
在老人家意識裏的彼德,身影循著漫無邊際的卻又有限的空間晃了兩圈,他的骷髏身軀抱臂飛行,在老人家渾渾噩噩的走回自己的小屋子時,他已經將她所記憶的一生遊覽完畢。
他佇立在她的意識裏,拄著下巴思考,他要怎麼對待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好呢,怎麼做才能符合自己的心意,又不使那個小女孩傷心呢?他歪著骷髏頭,想了又想,她死是一定的,但是要選個什麼死法呢?
“老家夥,我又回來啦……”
彼德聽到一陣低喃,掉過頭,通過意識之眼,看見老人家躺在床上抱著一個相片自言自語。
他立馬有了主意,戴著勳章戒指的手骨在意識壁上一敲,遁逃而去的小天使與小惡魔又戰戰兢兢的飛回來。
彼德的身體仍舊留在教堂的講台上,他的四個助理也仍舊守候在他身邊,他們當然意識彼德已經走出這具身子,喬和艾瑪互看著,全勝特望一眼顧,而顧望著頭頂上窗外的明月。
門口一陣風的顫動,讓四人收回各自的神思,彼德揮一揮肉體的手臂,率先急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