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鉤陳院位於諸葛府最西方，取意最尊貴，古人以西為尊，所謂西席也是如此而來。
未進廳事，彌散在空氣中的檀香凝神氣息徐徐進入腦子，頓覺清明心靜。想來這老夫人也是在大宅門中鬥爭了一輩子，老了老了想著積德行善，百年歸老之後也可換的一個較好的歸宿。
檀香中混著墨香，牆壁四周掛著謄抄的佛經和臨摹的佛像，室中的擺放也頗為講究，一路走來，院內的下人也無太多戾氣，想來老夫人該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了。
“來了。”老夫人一身雍容華服，眉眼半眯，側臥於堂前榻，香煙繚繞間吐息寧氣，頗有些老神仙的感覺。
陳氏雖然年邁，卻也緊握府中大權，這也是劉氏極其厭惡陳氏卻不敢直麵頂撞的原因之一。此刻芷言來此，不過是想來探探老夫人究竟是何心性。前身的記憶中有關於這位老夫人的記憶並不多，全部的印象就是威嚴、恭敬。外界對於這位老夫人的風評更是由於老夫人深居簡出而日益減少。迫於無奈，隻得上門親探。
“老夫人，芷言今日前來，是來向老夫人請罪的。”杏眼微斂，頷首低眉，芷言突地俯下身子蹲在地上，雙手交疊，靜放左側，向老夫人行了重重的大禮。
\"老夫人，芷言今日前來，是來向老夫人請罪的。\"
\"哦？何罪之有？\"老夫人眼皮一抬，愛答不理的應道。
\"芷言身為相府小姐，雖非嫡女，卻是從小接受大家閨秀的教養，也是懂規矩，識道理的，在外出門，祖母記掛，視為不孝；回府之後，未曾治愈兄長，視為不義；大燕子民，未曾為君分憂，視為不忠，芷言請求祖母罰罪！\"言之鑿鑿，頗有在地上長跪不起的態勢。
陳氏聽了這話，心裏熨帖了些，但也存了疑慮，過去的芷言，活潑有餘，可絕不是如此會審時度勢之人，眼前這個人，除了容顏，儀態言辭未曾有符合她親孫女的地方。
思緒流轉之間，陳氏開口道：\"起來吧，倒也是個粉雕玉琢的孩子。\"
\"祖母謬讚，芙蓉白麵，須知帶肉骷髏；美貌紅妝，不過蒙衣漏側。\"不卑不亢，話語間站了起來。
聽了這話，陳氏才算是真真正正抬起眼皮看著芷言，年輕人甚少有研究佛經之輩，若是真心喜歡，不可不謂太過湊巧，若是投機取巧，那麼，此女心計可見一斑。歲月在陳氏的臉上留下的痕跡不多，已值花甲的年紀看來隻有四十出頭，淩厲精明的雙目直直盯著芷言，仿佛忖度芷言的話是否刻意為之，道\"芷言，臨行前我讓你抄寫的《金剛經》你可謄寫完畢？\"
芷言聞言，腹誹曰：你這老太，是想詐我的話啊。可惜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