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言,你可知錯?”
請放下茶杯,芷言鎮定如昔,問:“不知母親所說是何意?”
“你今日出行,卻未向老夫人辭行,以致祖母掛牽,乃是不孝;為兄求藥,半途折返,乃是不義,你可知罪?”大夫人端坐於堂,也不多言,直接一頂不孝不義的帽子扣下來,放在豪門大戶,即使不告到官府,傳將出去也是壞了名聲,莫說婚配,就連平日裏往來交涉,名門閨秀也是不願與這類人打交道的。在場這麼多姐妹,總有那麼一兩個唯恐天下不亂,屆時,不需勞她親女動作,便可將她名聲搞臭。若她還是之前的諸葛芷言,怕是會無言以對。閨閣裏養大的純千金,哪會明白她的母親正設套給她,怕是明白,也難反駁。
芷言沉吟一聲,故作驚慌,忙開口道:“母親,我並沒有啊,您還是慎重考慮一二才是。”
大夫人見芷言慌亂,怒氣終於有所平複, 但一想到病床上躺著的嫡子,再一想今日滿懷希望的送芷言出門,卻失望滿滿的見她回家,礙於豪門大戶的規矩麵子,她竟不能直接詰問她,這麼一想,心中的憤慨是壓不下去了。
烏溜溜的眼珠子一轉,彎彎腸子也轉出來自己的主意。
“既然你有悔改之意,老夫人禮佛,聽聞皇上在殿前曾賜給你一對血玉觀音,芷言你該知道如何做吧?”大夫人的聲音急轉輕柔起來,像是誘惑白雪公主吃下毒蘋果的巫後一般掛著奸詐卻自以為善意的微笑。
芷言此刻也是明白了,原來這大夫人竟是盯上了皇上賞賜給她的東西。想當初破金獻策有功,龍顏大悅,賞賜自是滾滾而來,有市無價的珍寶也不在少數。想來是今早打殺了她手下的一丫鬟,又設計她手下人挨了打,大夫人一口氣哽在喉間下不去,城門關閉,她出不了城,劉氏又不能借由這個理由為難她,才想從她這裏摳些錢財消氣。
大夫人提到的這尊觀音血玉雕工精湛,一看便是出自名師之手,血玉本身更是通體鮮紅剔透,這得來之法更是繁瑣,是當人落葬的時候,作為銜玉的玉器,被強行塞入人口,若人剛死,一口氣咽下的當時玉被塞入,便會隨氣落入咽喉,進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漬,血絲直達玉心,便會形成華麗的血玉。這種東西往往落在骷髏的咽下,是所有屍體玉塞中最寶貴的一個。
奸商也用一種相似自然的手段來造血玉:將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其嘴,狗被活活噫死之後,屍骨埋入地下,幾年後再掘,就可以得到血玉。
當然,不管是人血還是狗血,都比較通靈,狗血玉有怨氣凝在此中,對佩戴者並沒好處。市麵上血玉並不罕見,但大多是經為人工染色而得來的偽品,這樣的玉,就不是血玉了,一點靈性也沒有。
皇家賞賜的東西自然是上好的玉器,沁血的紋絡更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則欠。老夫人常年禮佛是沒錯,這等物件卻是分毫不取的,到時候大夫人再去求來,老夫人自然是肯割愛的,兜兜轉轉還不是入了大夫人的口袋。
這等身外之物芷言也是不在意的,卻不愛別人如此算計與她。
“芷言自然是明白的。”低眉順目,故作柔聲的應承下來,細想之下,卻什麼也未曾答應。
大夫人像是滿意了一般,雲淡風輕的問道:“怎麼半途回來了?”
“回稟母親,城門關閉,女兒打聽了一番,近幾日都不會開城門,去星宿雲山怕是難以成行了。”
“那該如何是好?”大夫人涉及到親兒隻是事無巨細,格外緊張。
“母親,依芷言所見,倒不如這樣,橫豎我們都是要找到下蠱之人才能取其鮮血,不如先從下蠱人下手,其人多半手上也是有解蠱的七彩仙的,若然沒有,屆時城門也該解禁了,女兒原本的打算是交由母親調查下蠱之人,芷言前往取蟲,雙管齊下,大哥治愈的可能性也會大大提高。如此這般,也隻能先查凶手了。”
“也隻能如此了。”大夫人應得不甘不願,卻也莫可奈何。好似累了,揮揮手讓眾位小姐散了。
離去時,芷言感覺到一道惡毒的視線停駐自己身上,抬眼望去,卻隻見嫡姐諸葛芷晴一雙黛目似秋水,盈盈相望。四目對視之間,諸葛芷晴淺笑示意,轉身離開。
六小姐諸葛芷心經過芷言身邊時,卻是冷嘲熱諷,道:“有些人啊,天生命賤,就是有些什麼珍貴的東西,怕也是留不住的。”說完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秀氣的鼻翼,甩了甩衣袖,緊隨諸葛芷晴離去。其他幾位庶出的小姐紛紛低著頭也離開了,芷言頷首略微思考,想了想南澤給她搜集而來的消息以及前身的記憶,展顏輕笑,隨即前往老夫人的鉤陳院而去。
初來乍到,是人是鬼,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