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言又故作糾結了幾個來回,發現劉氏的精神力煩躁異常,而在廳外候著的下人們在這小半個時辰後皆自覺高枕無憂,心情煞是愜意,此時正是開口的好時機:
“母親,這七彩仙幼蟲的捕捉有些繁複,芷言怕是一人之力難以完成,本已教會朱琴如何進行,無奈今早朱琴被人推倒,手受了傷,恐怕會影響幼蟲的靈性,尋常時候女兒再尋一人傾囊相授也就罷了,可大哥的病情……怕是耽誤不得的。隻得退而求其次用靈性可能會受損的幼蟲了,到那時,隻怕大哥的康健幾率會大大降低。”
劉氏此時的狂躁在聽到可能會影響玟庭醫治的消息時噌得躥高,忙追問何人如此大膽,敢延誤大少爺的醫治。在看到芷言似有若無向廳外看去的視線時,馬上召早上那幾個打擾芷言清夢的罪魁禍首進來,那幾人還天真的認為大夫人是要賞賜她們,滿麵笑容顛顛的進來行禮後,臉上的得意之色還來不及收起。
大夫人的質問如巨石一般壓了下來,狂怒的大夫人指了指芷言身後的朱琴,詰問道:“此人可是你們今日不慎推倒?”
幾人的得意被這嚴厲的態度潑了一半的冷水,另一半則是認為夫人仍似往常一般要她們演一場戲,配合之下方可成功營造大夫人的威嚴不可侵犯,這張情況也是常有之事。
宋媽媽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踏進廳內就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見夫人這般,心上更是打鼓,暗叫不好,正打算沉默以對、蒙混過關,身後的一名平素好大喜功的丫頭已自作聰明的承認了,企圖借此公開機會博得主子的青睞。
卻不料,暴怒的劉氏早將理智拋擲九霄雲外,看到丫鬟笑靨如花,腦中閃過自己俊逸非凡的兒子可能因這小賤人的手賤而繼續躺在床榻之間便覺心在泣血。芷言早已將柴火堆好,這幫人的悠閑得意則是點燃劉氏盛怒的火苗,一點點也可立即大火燎原。
“將這賤婢拖出去,杖斃!”大夫人氣的手指都開始發抖,竟然再次在諸葛瑾麵前失儀,諸葛瑾本就十分厭惡劉氏頤指氣使的模樣,今日一見,更覺此人狠毒,因為一點小事便要奴仆的性命。他已貴為丞相,劉氏家族的支持雖重要,但也並非一定得有,看著芷言與五姨娘無比相似的傾世容顏,諸葛瑾的心有一瞬的動搖,也僅是一瞬便又恢複眼神的清明。
這一瞬自然落於芷言眸中,她今日之舉一是借大夫人之手立威,決計不允許自己手下有前身閣裏那般陽奉陰違之人;二則為讓大夫人醜態盡出,勾出諸葛瑾內心深處對於劉氏的厭惡。還差一步,目的就已達到,芷言看了看早已不複得意神情、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丫頭們,笑靨如花,專心品茗。
廳外傳來那丫頭的哀嚎,淒厲慘絕,可惜不一會兒,再也沒了聲音,一幹人等更為駭然,方才還一起行走談笑的活人頃刻間再也醒不過來了,自己的下場更是未知,這種等待的煎熬是旁人無法想象的。
護衛回稟那丫頭已殞身,大夫人終於勾唇一笑,由主位上一步、一步走到跪在廳中央的下人麵前,陰森森的笑了笑,道:“至於你們,拖出去每人四十大板,若我兒病情有何差錯,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到此時,下人們全然明白了定然是芷言在大夫人麵前說了什麼,才會讓一向護短的大夫人對自己人下如此狠手,雖然有怨恨,但惡毒下人欺善怕惡的本性是很難改正的,今日芷言鬧了這樣一出,推倒朱琴的那丫鬟怕是到死也未曾明白自己犯了何事。其他人自然會幫她把今日之事在下人間傳說,她根本不需耗費一絲一毫氣力,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朱琴到此刻再不明白她的小姐再為她報仇也算是笨拙非凡了,心中感動之餘,暗暗立誓要誓死效忠,永不背叛,也算是還五姨娘對她的恩情。至於她偷偷抹了抹眼角,隻是沙子進了眼睛,澀澀發疼,才流了液體,絕非多愁善感。
諸葛瑾起身欲離開,離開前看了看仍在專心品茶的芷言,揮袖大步流星的消失在芷言視線中。
這一局,芷言,完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