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芷言收拾東西前往星宿雲山,雖說九百裏說遠不遠,來回卻也需要月餘時間,芷言倒是不著急,一夜酣睡,睡意香濃之時,寅時時分,咚咚敲門聲從周公那兒把芷言強行拉出。
朱琴從側邊廂房中迎來,隻見大夫人房中的宋媽媽帶著幾個丫頭在瘋狂的敲門,朱琴趕忙上前阻攔,奈何大丫頭一人之力哪裏比得上這些平日裏的做慣了重活的粗使丫頭,幾個推搡之下,朱琴便被推倒在地。
正當這些丫鬟即將進行第二波敲門攻勢時,門吱嘎一聲開了。隻見芷言一襲緋紅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琥珀色的美目在見到不遠處被人推倒在地的朱琴時淩厲的一一掃過眾人,柔弱似水,輕揚聲線,不溫不火的道:“是誰動的手?”
眾人何曾見過四小姐如此模樣,僅是一個眼神略過身去便有一種墜入寒冰冷譚的絕望感通體而過,一個個竟然安分了起來,一言不發。
“不言語也罷,待我到母親那裏,言明今日事情始末,母親一向治家嚴明,決計不會縱然手底下的賤婢無故傷人。若然現在站出來承認,我最多不過訓斥一頓,此事便可翻頁,你們自己選擇便是。”
一幹奴仆別說開口,表情都未變,心裏卻嗤之以鼻起來,念想著四小姐果然如之前那般蠢笨天真,竟想著去夫人那裏告狀。
朱琴見氣氛凝重起來,心下念想大夫人找茬定然不會用如此低劣捉急的手法,天微亮來請小姐必定不是什麼小事,若事後責怪小姐遲去,怕是沒有那麼好糊弄的。
思緒輾轉,有了主意,朱琴勉力爬起,隱忍的默然站到自家小姐身後,心中頗有些自責。
芷言用精神力感受到朱琴的心境,有些啞然,在古代這樣等級製度嚴明的大背景下,奴仆滲入骨血的尊卑觀念太過根深蒂固,今日的事情明擺著是大夫人在借題發揮,給她一個久違了的下馬威,朱琴的徑自忍耐隻會讓對方覺得她諸葛芷言乃是懦弱無能之輩,連個下人也無法護衛。
想來這麼多年大夫人便是用這般的冷暴力來拉攏收買威脅她院中下人的,這朱琴年少時曾受過母親的恩惠,故而一直忠心耿耿,一心護主,背地裏不知道受了多少欺壓,平日裏也多會提醒前身劉氏絕不是良善之輩,可惜前身太過天真,也太過信任劉氏,一直沒當回事。
既然她來了,那麼,她的人,誰敢輕易招惹,就得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如此這般,那就交由母親處置吧,你們且隨我去領罰。”煞有介事的說完,芷言領著朱琴前往錦豐院。
入院後,大夫人端坐正廳高座,身旁還有自從認親後再也沒出現過的諸葛瑾。芷言心裏冷笑,麵上不顯,今日她定要這幫狗仗人勢的玩意收到懲處。
按照規矩行禮後,芷言在側座坐下,端起一杯香茗細細品味,茶蓋碾過茶杯的清脆聲反複在廳中回響,大夫人如坐針氈的來回挪動屁股,年老色衰垂下的大眼袋趁著那雙無神的小眼在芷言和諸葛瑾之間逡巡,終於忍不住的拉下老臉,開了口,道:“芷言,今日可有時間?”
此話問的毫無技術含量,卻又不得不問,誰不知道芷言歸家後每日窩在自己的霖鈴閣,除了那次去到聽雨軒再也不曾外出,何來有事之說。
芷言明知大夫人設好套讓她鑽,還是十分配合的順著說沒事,接下來自然是你來我往的寒暄客套,最後定於晌午出發前往星宿雲山尋找七彩仙幼蟲。
大夫人看了看諸葛瑾,確認沒有其他吩咐後,一揚手正欲惺惺作態推說自己累了,芷言觀之搶先一步,輕啟朱唇,道:“母親,芷言還有一事回稟。”
劉氏見芷言一臉焦急,誤以為是諸葛玟庭病情有變,不顧身份的扯高嗓門高聲問道:“是不是玟庭的病症哪裏不妥?”
芷言心中暗笑,麵容仍是著急,吞吐開口了幾次,這來回反複已經將大夫人驕縱的脾氣勾起,礙於芷言乃是唯一會解毒之人,壓製未發,耐著性子道:“芷言,有何需要盡管與母親言語,母親定會傾盡全力,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