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別在即(2 / 2)

也許,總有一天能在這裏等到他吧。

沉香用小樹枝在地上畫圈圈,明明是那麼無聊的日子,想著易宸的時候,似乎也變得有意義起來。

陶煋說她這是典型的失心瘋前兆,沉香卻嗤之以鼻:“你不懂。等你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了。”這話似乎戳到了陶煋的軟肋,他反駁的時候,倒沒了底氣:“誰說我不懂了。”

那扭捏的樣子,像個大姑娘似的。沉香瞥了他一眼:“那你有喜歡的人嗎?她在哪兒,長什麼樣子?”似乎料到了他說不出來,沉香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不用硬撐,我不會笑話你的。”

陶煋卻一把打掉沉香的手,站了起來,眼睛瞪著沉香,憋紅了臉,說道:“我喜歡的人,她遠在天邊……”

沉香看著他欲說還休的樣子,無辜的眨巴著眼睛,等待他下文。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陶煋著急呢。眼睛裏像是藏著很多的心事,看著她的神情讓人有些捉摸不透。兩人僵持了片刻,終究是陶煋敗下陣來。他歎了口氣,沮喪的坐了下來,有些懊惱道:“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沉香卻覺得他這是在替自己找借口,作為朋友,她很貼心的沒有再笑話他。

隻是,下一秒,卻聽見陶煋甕聲甕氣的說:“沉香,若是我也走了,你會像想易宸一樣想我嗎?”

“當然不會。”沉香回答的很迅速。

陶煋抬頭,眼睛裏有受傷的神色。

沉香難得見他這麼嚴肅,哈哈笑了起來:“你又不是易宸,手上也沒有錢,能走到哪兒去呢?”說完,胳膊搭在陶煋的肩膀,很豪邁的說:“你放心好了,等我回到王宮,就讓父皇也接你進來,做我的跟班。到時候,你就飛黃騰達,不用再繼承你父母的衣缽,在田裏種地了。”

陶煋一口唾沫差點嗆死,他擺了擺手,一副嫌棄的樣子:“大姐,公主身邊的跟班,可都是太監。”

“什麼是太監?”沉香很奇怪,為什麼同樣的年紀,陶煋總是比她知道的更多。

陶煋支支吾吾:“那個……”

“就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我知道。”

“那你說呀。”

對上沉香懵懂的一張臉,陶煋歎了口氣:“算了,我不知道。”

那次回去之後,陶煋很久都沒有來找沉香。沉香起初沒有在意,可是等到秋天都過完了,還是沒有見到陶煋的影子,沉香才有些著急。

她想去找陶煋,可是彼時她才發現,她根本不知道陶煋家住何處,父母是誰。

這是十一歲時發生的第二件大事——陶煋不辭而別了。

她在這一年,同時失去了自己喜歡的人,和從小到大的玩伴。

彼時,她才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以為永遠不會改變的東西,其實,早就悄然發生著變化了。

陶煋離開後的那幾年,沉香變得越來越富有哲理。以前看問題隻能看到表麵,現在卻總是一下子就能看透事情的本質。

比如,她這個所謂的公主,一個被傳說限定一生的可憐蟲。

看似高貴冷豔被世人追逐,說白了不過是一個政治的犧牲品。那個荒誕的夢,多半是為了蠱惑民心所用。很多時候,迷信的力量是強大的,也是最省事最省時最簡單的拉攏人心的方法。

這就是為什麼,一個人要想推翻一個舊的王朝的時候,會說自己是天龍降世。

若是再配上種種異象,便可證明自己果真不凡。於是眾人便對他十分擁護,願意誓死追隨其左右。

所謂神神怪怪,大都是聰明人製造輿論騙一些不太聰明的人。

可是參透了又如何,有時候命中注定的東西,任誰都無法撼動。比如,魏國的氣數,比如她的人生。

一個與國家存亡聯係起來的公主,在牆倒眾人推的時候,注定了會成為第一個開刀對象。

而那時的沉香不過十四歲,參透了人生,卻參不透命運。

那一年夏天,是個多雨的季節。

魏國各地發生洪澇災害,淹死的人不計其數。洪水退去,又因死人過多,產生了瘟疫。這疫病傳播迅速,又無特效藥,以至於短短幾個月,魏國便死了三分之一的百姓。

連之前紛紛起義的勇士都不見了,大家似乎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拚了命在臨死前,張大嘴呼吸。可是,呼吸也漸漸微弱起來,最後終於變成了一片死寂。

再也沒有人想要推翻這個王朝,也沒有人再積極奔走,準備起義。

這個國,就如果一座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