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下跪求旨,秦邵臻卻起了身,緩緩地向她走近,那能迸出熾人火光的雙眸至始至終沒有從申鑰兒身上移開過,他勾著笑痕的唇角無聲揚起,“依朕看來,這死罪可免,但活罪——申鑰兒你可願受?”

“願意……”淡淡一笑,眼中露出了一片荒涼。

秦邵臻一笑,朗聲道:“既是此,朕就將你打入奴籍,從此後,你就是這皇宮的一名賤奴。”

德妃落空了這麼多年的心瞬時被填滿,臉上得意之色一閃而過,想不到這秦邵臻出手比她還狠!

依例,帝王後妃就算是因犯yin亂後宮之罪,作為皇帝的女人最重責罰不過賜三尺白綾,但若打入奴籍,臉上需要烙上“奴”字,今生今世永不能翻身。這罪責極重,受罪的女子終其一生帶著羞辱不能翻身。

“不——”一旁的淩飛揚慘叫一聲,竟一挺而坐起,嘶聲喊,“皇上,你不能這樣對她,她是——”

“師兄——”申鑰兒猛地掩住他的嘴,喊道:“不過是個皮囊,我都不在意,難道你會嫌棄我?”

“不……我不是……鑰兒,”他氣喘噓噓,又急又痛,“你明明知道的,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

申鑰兒低垂著眼眸,著四肢伏地,深深叩了一個響頭,心道:秦邵臻,你我緣盡於此!

緩緩抬首,平靜地看著秦邵臻,眸中無波無瀾,“皇上,今日德妃娘娘質疑申鑰兒的身份,鑰兒厚顏想向皇上討要一個恩典。”

“說!”秦邵臻淡淡笑,神情中透露出嗜血的味道。

“當日皇上尚是安王時,曾向申家求娶過鑰兒,三媒六聘一應齊全,雖然沒有大婚,但按民間的風俗,申鑰兒若要改嫁,需還要向皇上討要一份合離書,請皇上給鑰兒這個恩典,鑰兒想再嫁人。”

“朕……準了!”鳳四沒有多看她一眼,坐回了大殿的中央。

當宮人將一盆燒得“霹霹”作響的碳火搬上來時,淩飛揚一把捉住申鑰兒的手,“不……要,求你了……隻要一句話……一切就會好了!”他的聲音如絲絲的顫抖,他腦袋裏仿佛被塞滿了尖錐,隻要一動,就左右上下衝撞著紮著——

“師兄……別說好麼?當是成全我最後的心願……”申鑰兒平靜得象一淌死水,她見不得秦邵臻死,隻好她自已去身受一切淩遲,她知道,走到了這一步,她和秦邵臻都沒有回路可走,她隻能帶著這個秘密進墳墓!

申鑰兒看著秦邵臻從宮人手上接過燒紅的鐵烙,臉上帶著鬼魅般地笑,朝著自已一步一步地走來,他的神情無比冷酷、殘忍、還有濃濃的厭惡。

此時此刻,她覺得那已經不單單是一種痛苦了,也不僅僅是一種深沉的,冰冷的,刻在骨子裏永世不得翻身的絕望,到此時,無關對錯,無關愛嗔,這樣的傷害,沒有誰能夠再回到原處!

她笑,帶著一種割裂的暢快,她終於可以,將他從自已的心中,一點一點的挖出來!

上天啊……她隻唯願,她隻祈求秦邵臻這一生,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的委屈——

“不要——”淩飛揚掙出所有的力氣,連滾帶爬地來到秦邵臻的腳下,他拽住了他衣袍的下擺,那力氣大得驚人,迫得秦邵臻不得不半俯下身,“別傷害她,我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否則,你終有一天會後悔的,別傷害她……”他身上的傷伴著胸口內的撕痛,讓他全身痙攣,終是不抵身體的脆弱,昏死了過去。

她的雙腿已經麻木得,踉踉蹌蹌地爬過去,抱住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身體,低低地喚,“師兄,師兄……”可懷中的人毫無轉醒的跡象,她呆滯地抬起頭,竟朝著秦邵臻展顏一笑,“皇上,可否快點行刑,師兄他受了傷,我得趕緊找人給他治治!”

秦邵臻挑眉未置可否時,申鑰兒竟傾身向前,握住火熱的烙鐵,將自已的臉狠狠地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