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箱卸下,肌肉感十足的車體單薄了,儀表沒了,好似一個英俊的美男子成了禿頭,車架上盤旋交錯的線路一根根被拔下,這一根集成在一起的線路總成,應該可以換到四百塊錢的價格,成為學費的一份子……
行動笨拙的方炎,顯然沒有他學習與打工時的靈光,鏽了的扳手很鈍,以至於用力過猛的他,數次將自己的手打在堅硬冰冷的車架上,撞出一道道傷痕,又或者劃出一道道傷口,機油與汙垢的滲透,令得傷口很痛,可那不知是何滋味的感覺,又使得神經麻痹,忘卻一切。
“點火器,點火器,一輛車的大腦與心髒,一千塊錢就要到手了。”除了發動機,原本豐滿爆炸式的車體,已然變得骨瘦如柴,掀開車座,望著線路總成所連接的最後一排插孔上的點火器,方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笑容很是蒼白,很是無力,本應該配合著淚水來演繹此時的傷悲,不過淚早已流幹了,眼睛唯有無比的酸脹。
扔下扳手,顫抖的雙手慢慢迎向那黝黑的塑料盒子,一根一根的將最後幾個塑料套口從針形插頭上拔下,似乎是因為時間久遠,塑料套口與鋼製針頭的連接處有些凝結,拔起來很是費勁。
一根,兩根……
四根,五根……
第六根,這是最後一根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拆卸工作,總算要完成了。
望了望腳下零零落落擺放著的配件,細細算了算價格……夠了!
喜出望外之時,方炎隨意的將最後一根線路與點火器扯開。
“嘶……怎麼回事!!”
一聲低呼,方炎身子不由一抖,低頭望向傳來劇痛的手指,隻見第六根線路已然被拔下,可是自己緊握點火器針頭接口的手卻被深深的刺破。
僅在瞬間,鮮血染紅了原本銀白的六根針頭接口,神經的反應不知為何,在此刻間遲鈍了。
大腦自主的保護意識,應該會下意識的給予手掌脫離危險的訊號,可是現在……被刺破的那隻手,卻隻是靜靜的任由那第六枚鋼針,深深的刺入指尖深處。
痛,無比的痛。
方炎從未體會過如此的痛楚,平時生病發燒時的肌肉針,已然讓他有些吃不消了,可是此刻間的痛楚,卻要比他最痛恨的肌肉針還要可怕的多的多!
手指試圖要甩開那黝黑的盒子,但方炎這時才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左手……動不了了!!
“這他媽是怎麼回事?!尼瑪給我滾!!”一聲怒喝,憤怒的右手抓起了左手,試圖甩掉那痛楚的緣由,可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疼痛感愈加的強烈,而漸漸的……雙眼開始發昏,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天旋地轉著。
恐懼,無比的恐懼,就算是父母雙雙離世那時,這世上再無親人時,方炎也從未有過如此的恐懼,也隻有此時此刻,這種在方炎想來,如死亡降臨一般的感覺,讓方炎堅強的內心,繳械投降了。
“不,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老天爺在懲罰我?因為我上輩子做了豬狗不如,下輩子該遭如此待遇的混蛋事兒?不……”原本的咆哮呐喊已然變成了低沉嘶啞的呻吟,身體逐漸的冰冷起來,方炎的意識正在一點點的泯滅。
他的身體先一步癱軟,重重的摔在地上,可那黝黑的盒子卻始終沒有離開他的左手。
“它……是在吸我的血嗎?為什麼?這……不……科學……”
逐漸冰冷的身體,沒有了一絲力氣,方炎似乎察覺到了自己暈倒的真相,可一切都已然晚了,他已經到了體力透支的臨界點,眼皮都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睡吧,孩子,一覺醒來,你會擁有一切……”
空蕩蕩的房間,本再無一人,可這突兀出現的聲音,卻又是那樣的真切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