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十三歲。
那日是我母親的忌辰,我照例去街上買些糕點和酒水準備去上墳。誰知半路上遇上了遭遇追殺的蕭扶蘇,見他實在躲得可憐,我便央求司棋出手將他救下,他感念我救了他,說什麼也要請我吃飯作為謝禮。
他說他是晉國的皇子,是來梁國走訪遊玩。我看他文質彬彬,待人又和藹,少不得要與他多聊一些。一來二去,竟也成了朋友。
如果不是聽琴告訴我,隻怕我死了都不會知道,那一場追殺隻是他自編自演的一場戲罷了,和顏玉七一樣,處心積慮的騙了我那麼久,還不是為了得到曉情樓。
隻是玉七和他不一樣,我相信,在和他相處的這幾年裏,我曾經對玉七動過真心,我甚至願意相信他也隻是迫不得已,可在知道了母親的死因之後,我不得不將他視作我的大仇,可憐我那時候還請了仇人來查驗我母親的屍骨。玉七對我說過,凡是妄圖傷害我的人,都得死。
結果,玉七先死了。
他走的那一晚,我想了許多,心裏不停的糾結著,玉七的死讓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良心,我竟覺得自己愧對他。想著過往的那麼多日子,我想我應該為他哭一場。
十八年的痛苦過往,直到今日,也該通通放下。
我現在有侄子,有一群妹妹,更有一大群學生,生活本就該如此充實。
圓子一直呆在家裏,沒再去學堂,四年的童真時光,我覺得我應該將它彌補回來。隻要不是過分過火的東西,隻要圓子想要,我都會給。
羅洛說,突然有那麼大的孩子喚自己一聲小姨,覺得自己老了許多。
嚴寒的肅殺終於被初春的萌芽所驅趕,三月終於來了。
這日,學堂應例放假一天,我正在後園陪著圓子玩耍,下人告訴我,謫仙樓的人要見我,已經請進了前廳了。
我放下圓子轉身欲走,誰知圓子死死地抱著我的腿,挑眉一個媚眼向我拋來:“姑姑去哪,不能帶著圓子一起麼?”
我一根一根摳開他的手指:“姑姑有正事。”
圓子不樂意,大聲嚷嚷:“姑姑除了見行雲哥哥,哪裏還有什麼正事!”
當著下人的麵,我隻覺得麵上汗如雨下,又舍不得跟圓子發火,隻得幹笑道:“姑姑……要去給圓子買吃的。”
謫仙樓自從易主之後,就做了酒樓,便再也不是往日調琴的地方,而那日見到的男子,我卻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一聽到有吃的,圓子兩眼放光,蹭蹭的往我身上蹦:“那圓子就更要去了!”
沒有辦法,我隻得抱了他一同去。
前廳,一個小廝模樣的男子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廳裏走來走去,好不著急的樣子。見我來了,才伏身作揖:“大小姐!”
我和圓子都愣住了,圓子呆呆的望了我一眼,從我身上溜下去,叉著沒有腰身的小腰,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派頭,道:“你倒是告訴我,我姑姑什麼時候成了你們家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