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咳了數聲，不斷的有鮮血從他緊抿的嘴裏湧出來，好不容易壓下濃重的血腥氣，這才道，“我糊塗？糊塗的是你們！”
虞鳧真人道，“孽徒，你還不知錯嗎？”
“我自然知錯，我錯在不該上昆侖，不該入你門下！十六載，你們口中不斷的說，南笙這孩子沒天分又不勤勞，此生是與修道無緣了。待他年滿十八，便遣下山吧，是生是死，是傷是滅，都是他自己的命數。”南笙盯著虞鳧真人道，“當真是我命該如此？你們從不用心教我術法，師兄們因我出身卑微而瞧不起我，處處欺壓我，你們都視而不見。當真是我沒有天分，還是你們刻意打壓，你們心知肚明。”
虞鳧真人痛心道，“不過是些試煉罷了，你怎的如此較真？”
南笙伸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跡，冷眼看著虞鳧真人，不由想起當日瑤織仙子蠱惑之言，“你就是修煉一輩子，也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凡人罷了。大千世界繁花似錦，你當真不想見識見識？”
“你若是臣服於我，我定讓你長生不老，享盡人世間繁華。那些曾欺辱過你的師兄弟，往後都會看著你眼色行事，你想讓他們生，他們就生；你想讓他們死，那他們就不得不死。你曾受過的苦楚，讓他們受一受也是可以的。”
“讓你所做之事，並不是什麼難以完成的事情，更不是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你是道士，斬妖除魔是你的職責，不過是讓你收個妖魔而已，你慌張什麼？”
“那妖女是魔界聖女，前世不知做了多少傷天害理、殘害神靈的凶殘之事，你且不要被她現在的模樣所誆騙。”
“隻要你將她順利帶到魔界，魔君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如果不能活著帶過去，帶著她的心入魔界，也算你功德一件，你所求之事定然不會失望。”
“你與那妖女有什麼情分？不過是利用你罷了，讓你相信她純良的偽裝，將她帶上昆侖，借機潛伏在帝君身邊，待到時機成熟，對小世子下手而已。你瞧，小世子現在還昏睡著，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據？”
“這世上，隻有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哪裏有什麼其他的感情？你不利用她，她便利用你，何不先下手為強？隻要有機會，你就悄悄下手，事後你會是魔界的恩人，不會有妖魔為難你，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若是不想這樣窩囊的過一輩子，就該想想這個提議，隻要你做成了，何愁不能揚眉吐氣？”
林染以自身靈力強行穩住了傷勢，傷口的鮮血不再往外噴，嘴裏的腥甜味也漸漸地淡了。東華帝君目眥欲裂，緩緩站起來，正欲朝著南笙走去，卻被林染一把拉住了衣角。
林染仰著頭，看著東華帝君道，“事已至此，你就是殺了他又如何？說到底，是我自己太過輕信旁人，才落到如今的下場。前世的聖女是，今生的林染亦如是。”
東華帝君神色悲痛，林染仿若沒有看見，顫顫巍巍從地上爬了起來。殿外哀嚎聲四起，地動山搖的動靜實在讓人無法忽視魔界已經變天了。
正因為外麵的動靜，這才拉回他們的神智，虞鳧真人道，“不好，這孽徒是為了讓瑤織仙子逃走，這才做出了這等事！”
鎖仙繩落在地上，而原本被捆著瑤織已經不見了！
南笙這才露出如釋負重的笑意道，“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身為凡人，一旦死了，就要進地獄，論功過，受懲處之後才能入六道輪回。”林染強壓下心中的憤怒，看著南笙說，“不論瑤織曾許諾你什麼好處，但都不會實現了。瑤織身為天帝之女，萬不可能為了你一介凡人去撼動天規。我不知你是以什麼心態來幫瑤織，不過南笙，失去你這麼一個朋友，我很痛心。我經曆過無數的世界，也曾有過無數的身份，我從未如此放下心防去對待一個朋友，你是第一個，可能也是最後一個。即便你今日做出這樣的抉擇，我仍舊是願你安泰。”
“阿染，我絕不能這樣放過他。”東華帝君咬牙切齒道。
林染輕聲笑了，“帝君，他也是芸芸眾生一員，你曾為了這些眾生舍棄了摯愛，如今當真忍心親手手刃這些你曾拚盡一切護過的眾生？”
東華帝君臉上頓時沒有了血色，林染又道，“你是神仙，怎麼會做出殘害凡人的事情？
對於不能保護她，東華帝君愧疚不已，林染看向南笙道，“你走吧。”
南笙不敢置信的看著林染問，“你……你當真要放了我？”